然而这已经不可能了，机会从指尖悄然流逝。现在成为了过去，然后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曾经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理应承担后果

那个时候的我

想要抓住的

不是世界

“是你们”

我从袋子里一堆金银首饰中掏出现金，跌跌撞撞冲到街上，打了辆车去最近的机场

月亮初升时，昨夜的新雪还未融尽。我终于回到了那里，映入眼帘的，是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家

我跪倒在地，强烈的火光烧灼得眼睛发疼，黑夜的边缘模糊不清

据说现世越是痛苦，人们越容易信奉宗教。我从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此刻却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若是有天使，就请在这个时候出现吧。现在的话，我愿意成为最虔诚的信徒来换取恩赐。若是有恶魔，也请在这个时候出现吧，现在的话，我愿意以最痛苦的代价换取他们的幸福

然而最后出现的，只有人而已。大衣紧紧裹住了他的身体，宽大的帽檐下带着庆幸

“你是夜流荧对吗？幸好你没事，你的父母和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

他走过来，轻轻拍掉我肩上的雪。我愣愣地看着他，甚至忘记擦干脸上的泪痕

“抱歉我来得太晚了，来到这里比预计得还要困难……真的抱歉，如果我早知道他们的计策，你的父母也不会死了”

“……真的吗？”

“是啊，没想到会被以那种方式拖住，不然我早就赶过来了”

“那，那，那如果……”

颤抖，身体在颤抖，心脏重重地跳动，越来越快的鼓动让指尖恢复了力量

“如果你能够回到一天前，能够把所有人救下来吗？”

“当然，这次我绝对不会失败”

“请您……伸出手来”

我握住了他的手，难以言说的力量涌动，我向着虚空传达我的意志。一天，这是极限，而我也仍然要接受无法复原的反噬。但如果这样就能让噩梦结束的话，我心甘情愿

我原以为我会失去这一天的记忆，然而并没有。在我看来，下一个瞬间他就回来了，虽然实际上应该是他重新度过了这一天

右眼一阵剧痛，在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我看到了我的家。没有火焰，完好无损的家

“成功了？是成功了吗？”

痛苦和激动让我的声音发出了奇怪的腔调，但比起这些，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嗯，你的父母他们安全了，我为他们准备了直飞航班，他们会在绝对没人发现的地方安静生活下去”

全身脱力，我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在残酷道路的尽头，天使终于对我露出了微笑。我感谢所有的一切，赞颂命运的仁慈

“他们托我找到你，让我照顾好你。”

他蹲下身子抱住我，轻抚着我的头

“你可以把我当作父亲或者叔叔，我会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你”

似曾相识的触感让我如坠冰窟

“……你撒谎”

冷，好冷

“你杀了他们”

怎么会这么冷

“你就是那个凶手”

像是剧毒的水银冲淡了血液，温度和感觉都急速褪去

“怎么了？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太冷了，我们赶快到室内去吧”

残酷的命运在呼唤，面具下的嘴角在狞笑，是谁在以我的痛苦取乐？

我很冷静，从未有如此冷静。也许只是我感觉错了呢？也许只是我太过敏感了，我需要一个让他无法反驳的理由，一个虚张声势的借口

“因为我能看见”，我这么说了，“我的能力在你身上，你做的事，刚刚化作记忆回到了我的脑海”

“…………”

否定啊！反驳啊！告诉我我错了啊！为什么不说话！

他沉默着，似乎在检阅我逻辑中的漏洞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啊。不过这也没办法，我总不能让自己失忆啊”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告诉我！”

我抓着他的胸前的衣襟，像野兽一样嘶吼

“我是觉得很奇怪，你的父母在看到我们的时候没有丝毫惊讶，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我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坦然面对死亡的人，但他们甚至提前遣散了所有的佣人。”

“当然，这对我们的任务并没有造成什么阻碍，但是走漏风声是我无法忍受的，这很可能会要了我的命。于是我彻彻底底地调查了这里，最后在一本小小的日记里找到了答案”

“福音，那是福音。居然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而且居然还可以授予他人，这简直，简直，虽然用金钱衡量一切的我说这话有点可笑，但这能力的价值远超金钱万倍。这是无价之宝，这是第二次生命，这是世上最有权力的人都不可能享受的福音”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燃起大火烧毁痕迹，在这里一遍遍地走，命运女神站在了我这一边，你来了。你不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有多兴奋，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喊着，让我拿下这世间最为璀璨的宝石”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内心中燃烧了。星辰拖着火尾落下，露珠上溢出血红，太阳变色，月亮侵蚀。我感到一阵恶心，想把他推倒在地，但却反而把自己摔了一下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我知道没人能强迫你做什么，哪怕是最糟的情况下，你也可以随时逃往过去，所以我不会逼迫你。我会把你捧在手心里，我会给你比你以前更加优渥的生活，给你所有你想象不到的快乐”

“即使现在你不愿意把能力分享给我也没关系，你依然可以把我当作一个亲切的叔叔或父亲，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灰鼠，我会给你配得上你才能的一切”

我感觉到对方的声音绕到了身后，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晚安，我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