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2章 高知解局(2 / 2)锦衣之殇首页

“那也要给钱。大人是来小店吃饭的,并不是小店请大人拉客。小店非常感谢大人的照顾,但并不意味着大人吃饭不给钱。”高知不卑不亢道。

“那你就不怕我不给吗?”宋忠试探道。

“不怕。大人不缺这点钱,兴许是忘了。天子脚下,王法在上,大人不会赖这个账。”

“哈哈哈哈。”宋忠纵声大笑道:“好一个天子脚下,王法在上。大明的百姓能如此明事理,真是让圣上欣慰。”宋忠说着,给了高知两锭十两的银锭。

正要出去,宋忠又听到高知道:“大人等一下,找大人二两银子。”

“不用找了。”宋忠喜色欣欣道。

“要找的,要找的。该得的要得,不该得的不能得。”高知说着便还给宋忠二两碎银子笑嗬嗬道:“欢迎大人再次光临。”

宋忠接过二两银子,舒眉展眼得出去了。

一直待在副千户那群官校里的刘勉见到刚刚那场景,不由得擦了擦汗。陪同上层一行人走远才折回来对高知道:“你刚刚胆子真大。”

“这有什么胆子大的?不过为了生存。”

“同样是生存,我就不敢。”刘勉惭愧道。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刘勉看着这么晚,回乡餐馆没几个人,便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道:“可否请你喝杯茶?”

那高知笑道:“当然可以。”便吩咐里面的小二上壶茶,在刘勉对面坐下,缓缓道:“刘大人是局中人,自然顾忌;小女子是局外人,自然洒脱。”

这时小二已将茶水端到桌子上,并添到两人杯中。

“是啊。”刘勉感叹道:“真羡慕你在局外的洒脱。”

高知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羡慕的?小女子不过是在刘大人的局外。在小女子自己的局内,小女子同样无能为力。”

“怎么说?”刘勉问道。

“小女子的局便在这个餐馆。对于刘大人锦衣卫那的事儿,小女子自然不用担心什么上差调令。但小女子在这回乡餐馆内却要每天操劳着与供菜的人砍价,又要担心客人吃饭不给钱等等,有时又要常常放低身段以提供服务态度。这些与刘大人在锦衣卫里何尝不是一样。”高知缓缓道。

“高见,高见。”刘勉赞叹道:“不知有什么法子可以脱离出局?”

“只要你活着,你就一定在某个局中。或大或小,或难或易。这是一个局,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锦衣卫的时候还是在大街上,那时候看着锦衣卫是真威武,当时我就想:要是能成为锦衣卫该有多好啊。”刘勉说着喝了口茶道:“后来我就进卫所了,想着建功立业、杀敌报国。进去之后才发现,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很失望,对卫所失望,对锦衣卫失望。”

“事物但凡都有两面,甚至多面。有好的、有坏的、也有次时。当刘大人看到锦衣卫的威威时,刘大人看到的也就只有锦衣卫的威武了。刘大人在过去的局中,了解了所在局的各方面,包括刘大人不喜欢的方面,自然厌弃;那时的刘大人在锦衣卫的局之外,无法了解锦衣卫的全面。当刘大人真正成为锦衣卫,便是进了锦衣卫的局,也同样了解了所在局的各方面,包括锦衣卫中刘大人不喜欢的某方面,于是刘大人就又厌弃了。”高知说着也喝了口茶。

刘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能想象到战争的场景吗?”他回忆着过去,有些痛苦道:“当时我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能够直接看到敌方。那种窒息感,现在想想都感觉后怕。现在我特别怕死,害怕就这样没了。”

“没经历过死亡的人,自然不怕死。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才无比珍惜生命。”高知回道。

“我曾没有任何信条的活着,却被强行灌进‘效忠’的信条。我曾竭尽所能排斥,却终于妥协放弃。当我接受了‘效忠’这样的信条后,却与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刘勉想到了王政、冯诚的死忏悔道:“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是成为信条所拥戴的榜样,同时为身边的人所愤指;还是违背漠视信条,同时背负着各种骂名?”

高知听到这,沉默了。这是她所不能回答的难题。最后高知只问道:“刘大人想要什么?”

“我。”刘勉哽咽了。他不知该不该坦诚地说想功成名就,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接的说想要功名利禄。刘勉想要这些,但怎能如此说出口?

终于,高知将这些说了出来:“如果刘大人想要位高权重,自然要结交勋贵,肯定少不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这些刘大人自然是知道的,何须问小女子?”

“我只想干一些自己想干的事。”

“那就干吧。还犹豫什么?”高知笑道。

“但两者不能兼合吗?”刘勉继续问道:“位高权重就与心中正义不能相容吗?想要登上高位就必须违心不择手段吗?”

“很难。”高知道:“朝廷想要的是工具,而不是刘大人这个人。朝廷所制定的标准常常为人所利用,以至于:通过这个标准的人不符合标准,符合标准的人又通过不了这个标准。”

刘勉一听这话,只叹道:“你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所以就问刘大人想要什么。是想要高官,还是办实事?”高知继续道:“从刘大人挣扎的状态可以看出:刘大人是想办些实事的,只是对那些高官厚禄还是存有念想。”

“谁不希望荣华富贵?”刘勉笑道。

“小女子以前也问过家父。”高知喝了口茶,接着道:“小女子以前常常问家父:当了一辈子官,还是个七品知县,有什么意思?”

“你爹怎么说?”刘勉好奇问道。

“家父就问我:当官是为了升官,升官又是为了什么?”高知说完,看向刘勉。

刘勉听了,也叹道:“是啊,升官得升多大的官才满足呢?”

“家父就说了,不管官当的多大,还不是要干事。在哪干不是干?干好就行了。至于升不升官,那是朝廷的事儿。”高知舒缓道。

“是啊,是啊。”刘勉若有所思道。

“刘大人说您为‘效忠’信条所累,在小女子看来,并不是这个信条的错,而是错在欲人知。”

“怎么说?”刘勉好奇问道。

“‘效忠’本没有错,但刘大人错在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的忠。当自己不忠而受罚,忠了无人问,刘大人便开始怀疑‘效忠’的实用性,这才是刘大人纠结的关键。”

刘勉听了,激动的拍了拍大腿,兴奋:“对!对!”

“所以该怎样做就得问刘大人自己了。刘大人是真的想忠,还是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忠?若是刘大人真的想忠,又何须顾及他人有没有看到?忠便好,大不了升不了官。刘大人现在已有从五品,就目前来讲,已经高于普通人了,并且活得自在。若是刘大人不想忠,又何须纠结,本就是不忠,还担心他人诋毁吗?”

“妙!妙!”刘勉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