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贵妃卢氏来了有一会儿,将庆历帝与望京大长公主的话听了大半,知道阜陵王已向传说中的江家女下手。这会儿听得二人谈了其他事,这才敢现身走进去。
“臣妾给陛下请安,给姑母请安。好久不见姑母,臣妾想念得紧。”贵妃满面喜色,虽年过四十,但优容得当的如盛放的牡丹。
自废后林氏一死,她统摄后宫多年,哪怕她的儿子溧阳王与废后之子阜陵王争宠御前,她也不敢对望京大长公主有半分不敬。天子的喜好,就是她的使命。
“坐下说话,你前些日子送来的止咳丸很是管用。老身倒要谢谢你。”
“姑母喜欢就好,那是陛下的一片孝心,臣妾不过是借花献佛了。”
望京大长公主向庆历帝道:“二十来年了,一直这么能说会道的,后宫有她,陛下可专心前朝了。”
庆历帝点头称是。
卢氏却面露忧愁,叹了一口气。
望京大长公主奇怪:“好好的,叹什么气?”
“姑母恕罪。臣妾是为文悦发愁,这孩子好端端的被刺客毁了容貌,如今又要远嫁北鹄,她日日在臣妾跟前啼哭,要臣妾向陛下求情收回和亲成命,臣妾也是为难”
她瞄着庆历帝的脸色,越说越小声。文悦之前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如今遭此横祸,陛下竟然忍心如此对待,她实在想不通。
望京大长公主不说话,她与庆历帝都明白不过,此事牵扯他人。
“文悦生来骄横,素来缺少管教,如今年岁不是该长长记性了。你且退下吧。”庆历帝威色外露,让卢氏不敢多言。
当初文悦带人去闹事,他是知道的,出于对女儿的骄纵和想试探江家的心思,没有阻拦。哪知一探就探出了丹书金券,还探来了刺客。
被人闯入深宫,使他帝王颜面无存。奈何不了江家人,他只得迁怒他人,谁让文悦惹出了祸端。
贵妃行礼告退了。出了门,连忙叫来身边的宦者,向他悄悄交代了话,要他出宫去找溧阳王。
沂水县主已是失贞之人,配不上她的皇儿了,她的皇儿将来是要登大位的人。庆历帝的反应正好证实她的猜想,陛下果然忌惮江家女,说明此女不凡,决不能让阜陵王捷足先登。镜水湖上,阜陵王与江琪的谈话还在继续。禁言支着耳朵听两人闲聊,心想主人今日真健谈,若是被不离知道了,铁定又要气一场。
“若我猜的不错,阁下是为解定王府的危机而来,当日定王世子所中的北鹄奇毒,也是阁下给的解药。如今,定王之危已解,若是瑞安城不足以长留,阁下为何迟迟不走?阁下留在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阜陵王问完,笑得招摇而自得。果真是谦谦贵公子,意态自风流。
一笑一倾身,竟透出了几分不可抵挡的魅惑,换了寻常女子,铁定脸红心跳目含情了。
江琪微微侧额,盯着他讨嫌的凤眼,慢慢地,眸光染了醉意,粉靥绽了桃花。
她掩饰起内心,黛眉横挑,下巴一抬,吐出二字:“看戏。”
“阁下是世外仙人,能让阁下动了心思的戏,那定是好戏。”
江琪眼尾轻扫他,轻轻“嗯”了一声。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家身在局中看不清楚,但我看得出来阁下其实是在挑衅萧家,难道阁下是为萧家而来?”
“与你何干,要你多嘴!”
阜陵王并不觉得难堪,反而就此分析起天下局势:“萧家背靠鲜族,这些年来,齐王虽有意低调,但鲜族人却不断扩张。在渤国,鲜族人执掌大权,渗透皇室在大威,数十万鲜族人聚居齐地,有拥立齐王造反的能力在西南边陲,鲜族部落首领已经自立,还有继续向西南高山险境扩张的局势在南岳,鲜族时时插手朝政,摆布老国王。如此来看,鲜族已经从北境、东境、南境和西南开始了吞并天下之势。据我所知,鲜族贵族希望在大威境内重塑千百年前的荣耀。”
“你倒是看得清楚。”
“我是怕阁下日后有麻烦。”
“有何麻烦?”
“阁下或许以为萧家不过如此,那是因为齐王妃还未出手,齐王妃出身鲜族贵族,她代表齐国数十万鲜族势力,所以,我劝阁下趁早收手,不要得罪齐王府。”
她讽刺十足的笑了,反问:“你怕我惹不起?”
他的确怕她惹不起。如果不是顾念齐国谋反,父皇早就动手收拾齐王了,她一介江湖女子哪里能比得过一国君王。
她铿锵有力、斩钉截铁的回击他的质疑:“该怕的不是我,是他们,是他们萧家惹不起我!他们若惹我一分,我必还之十分,他们若惹我十分,我必让他们尸骨无存!”
如此的自信,如此的骄傲,让怀疑她惹不起的阜陵王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