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时候，年仅十二。”

凌风辰今日的那句话回荡在耳中。

“莫离尘的妹妹莫离忧，是我娘。”

“你可知阿风是如何做成这九狐门门主的？”

“……”

“一步一步，杀出来的。当朝左将凌云志，实则是前任九狐门门主。门中内乱，他设计被害，死在门主。凌风辰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那些人想在他成长前便抹杀他。”

“只是，他成长的速度很快，以所有人都不可预料的速度迅速强大起来。他手段狠厉，肃清门派。才有了江湖上那叱咤风云的，少年门主。”

“小师妹？”敛楚的声音拉回桃娇的思绪。

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站着位老儒。他手中提着各色各样的灯笼，此刻从中拿出那盏双环相扣的灯笼。

这灯笼极其别致，透过白纸，灯芯处仿佛有对情人眷侣相依。

“这是连理灯，姑娘和少侠买一盏，定会永结同心，一生一世都不会分开的。”竟是将她与师兄错认成了眷侣。

“小师妹可想要？此灯倒是别致，这生生世世的说法倒也不必理会，喜欢便买下来。”说着，敛楚要从袖中掏出铜钱。桃娇急忙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又笑道。

“大师兄，寓意这么般好的灯给了我有些浪费。倒不如留给那些真正的有情人，也愿他们能比翼双飞。”

敛楚听此便收回手，眸色暗淡了些。又瞧见一盏锦鲤红灯，还记得师妹儿时最喜逗弄敛楚门后山的那一池锦鲤。他付过钱，想要递给桃娇。桃娇却不禁想起，那日上元夜里，也曾有人亲手为她做一盏灯，赠她一副平安扣，望她往后通途。

“这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了，大师兄道不如给阿琼啊。阿琼，还不谢过师兄。”桃娇轻笑，这灯她已经有了一盏，再多一盏也无用。

那老儒看着。女子同男子分明并肩而立，郎才女貌，宛若璧人。男子看向女子的眼神亦是含情的，可女子眼中，并没有。

高台之上的戏仍旧唱着。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司马相如爱慕卓文君，作下这千古名篇。名曰《凤求凰》

“求凰求凰，也惟愿这世上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敛楚说道。

“是啊。也惟愿，世间永存这份爱意。”桃娇回答。

习武之人耳目聪明，此刻分明人潮喧嚣，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可她却无意中听到城门街角的温情。

“小武长大成人，阿娘不祈求小武建功立业，只愿阿娘的小武，平安喜乐。”

“生辰快乐，小武。”

桃娇抬眸，神树的今夜在眼前滑落，似是带走一处寂寥。他现在，又在何处呢？

“他的娘亲死在他的生辰夜里。”

“莫离尘的妹妹莫离忧，是我娘。”

“大师兄，阿琼托你照顾一夜，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桃娇嘱咐了桃琼几句便提裙离去。

人潮汹涌川流，大家都渐渐靠向高台中心。唯有那袭淡绛鲛粉逆着人群，那纤细的身影在灯火中与人群背道而驰。

“三哥，桃姐姐去做什么呀？”锦鲤问到。

“不知。”锦州摇着扇子望着女子提裙奔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许是，去见，心上人了呢？

毕竟，所爱隔山海。女子见心上人，总是奔向他的。

桃娇不知他在何处，只是腕间的平安扣好似在提醒她什么。她盯着腕间的玉石，仿佛知道了什么。而后，女子一笑，提裙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他的娘亲死在他的生辰夜，溺死在水中。所以他惧怕水，从此也不在过生辰。

他是人人口中威风凛凛的少年门主，人人景仰，人人敬佩。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也曾被欺，被辱。他灵力高强，杀伐果断。可他若是不踩着那些人的尸体为自己拼出一条血路，又怎么赢得生的希望？

难怪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总是戏谑嘲弄，总是凉薄无情。那些无比晦暗的夜，摸不见天日的黑，又曾有谁分给他半分尊重，给过他半分温暖？

被捡回莫家庄时，那个少年是否也会认为那是他的黎明白天？

那身暗蓝祥云锦衣，他分明是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