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僻静，黄葛叶无声凋落，铺满一地暗黄。青年靠在树下，银质面具随意挂在腰间。烈酒入喉，冰冷全身。

今夜，是他的生辰夜。更是，他娘的祭日。

锦官城内繁华热闹，这里却是无比寂寥。身上的玄色长袍在夜里显得更加暗淡。这里只有月光施舍的几丝光亮，其余，便再无光了。

“凌门主，一人饮酒岂不是无趣得很？不过你倒是会寻地方，居然能找到这来。”女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凌风辰抬眸，女子姣好的面容撞进眼中。

那个本来不该出现，更不可能出现的人此刻却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之间，倒让凌风辰生出几分自己醉了的错觉。

她不知何时到的，半个身子趴在较矮的树枝上。一手撑在胸前，笑颜如花地望着自己。

“你怎么找来的？”说罢，女子腕间的玉石被月光照亮。

“凌门主，你那日夜里怎么找到我的，我便是如何找到你的。这点小法术，也妄想瞒过我？”他在平安扣上设了灵力，竟然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她从树上跃下来，鲛绡的鳞粉在风中拂动，她的长发垂在胸前。女子蹲下，视线与他齐平。

“今日锦官城内好看得紧，随我去瞧瞧，如何？”她话语温柔，竟带着几分哄小孩的意味。

桃娇的面纱挂在腰间。这身鲛绡，她穿起来好看极了。凌风辰又忽然想起今早敛楚那身水蓝，心中止不住的烦躁，将自己的脸别了过去。

“清女侠不是佳人再侧，寻我做什么。”桃娇不解，什么佳人，便也权当他今日心情不愉快又在胡思乱想。

女子温热的指尖盖住他冰冷的手腕，平安扣上玉石碰撞，在夜里激起一丝响声。桃娇握住他的手腕拉他起身，她身上的温度传到自己身上。这是凌风辰今夜感受到的，第一丝温度。

襦裙潋滟，她的长发及腰，发丝打在右手，有些痒痒的。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走啦！”

……

华灯已至，江畔桥头，神树之下。青年一袭暗蓝锦袍，那身暗蓝似是傍晚的夜空，祥云穿梭夜空之间。男子身姿挺拔，美人如玉。负手立在桥头，半张银质面具遮住俊美的脸庞，却挡不住那眉眼中的绝艳。

分明是淡漠的神情，可当身后女子提裙朝他跑来时，眉眼中的锐利却又顿减，眸色之中，只余温柔。

“没想到我们九狐门门主打扮一番，也别有一番风姿嘛！”

他的身侧，灯火通明，女子环绕。

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面纱也遮不住女子眼中的笑意，凌风辰接过她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她裙摆太长，走路还得提着裙子。

神树之下，二人走上桥头，穿过万千红绸。灯火流转，两人的身影如画。

桃娇突然看见什么，拉着他停在桥头。

“你瞧那是什么？”凌风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古树茂密的枝丫下，那挺壮的树干上竟然有两行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凌风辰，这是弥天大错！”凌风辰忽然顿住，只觉胸口一痛。再次望向那行字时，一些莫名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她已经入了魔了，倘若不杀了她，她只会危害苍生！”

“她是为了天下苍生入魔，不会危害众生！我怎能不管她！”

……

是那个女子的背影。谁，到底是谁？这又是谁的记忆？

“凌风辰？凌风辰？”桃娇拍拍他，凌风辰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样子，仿佛痛苦极了。桃娇回握住他，指尖给他输送灵力。

青铜神树好似发出龙吟，桃娇自是也听见了，她看向凌风辰。他居然能与这神树共通？她一手凝聚灵力涌向神树，却听凤凰鸣叫。桃娇抬眸，神树的落叶纷纷扰扰撒在二人肩头。

“凤凰涅槃，神鸟归位。”

“凤栖于梧，六龙之魂。”

“凌风辰，你当真愿意？”那人似是天生的神灵，身后环绕着巨大光圈。而他身下跪着的男子早已经满身是伤，他好似没有知觉，垂头跪着。

而后，凌风辰看见他的元神竟数消散，而神树正在吸食他的元神。

“我，愿意。”

许是桃娇的灵力管用了，凌风辰渐渐平静下来。

“感觉如何？”凌风辰望向二人紧紧相握的手，这感觉，怎么会同在海底行宫之时一样。那个女子，是否是她？倘若是，那么桃娇，你我之间，到底是何种联系。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可是为反噬所痛？”桃娇摇摇他地胳膊，他不说话，真是急死了。

“无事，这点反噬，过几日便好了。”凌风辰松开她的手，桃娇想问什么，可现在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这是八万年前种下这神树的那对眷侣的男子所刻，已有万千年没有人注意到这两行字了。”那卖灯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