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姐没答应,但也没一口回绝,说是会再考虑。”
“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我就只在晚饭前一段时间在她家,其他时间就不清楚了,我没见过其他人。”
夏洁面露微笑话锋一转:“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呀?交往多久了?抱歉,我这是有点职业病,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没有不方便。我们认识一年多了,他以前也是景行别墅的保安,后来被裁员了,现在的保安都换成一些老人家。他现在在送外卖,比原来挣得多,就是太辛苦了,越是吃饭的时间越忙,我们见面的时间很少,就晚上偶尔约着一起打打手机网游。”
“如果彼此真心相爱就结婚吧,攒点钱开个夫妻小店也不错。别像我快四十了还是孤家寡人。”
陈明浩不知道夏队长哪来的这些突发感概,和案情无关的就别闲聊了好吧,还孤家寡人,那么漂亮的女儿都上大学了怎么不提。陈明浩的推理:夏队必然是有老公的,而且肯定很帅,不然怎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她还在队里炫耀过母女合影,大家居然还都昧着良心说女儿和妈妈一样美。
王艳萍貌似有些发窘:“其实我已经结婚十年了,孩子都上学了。”
看见夏洁疑惑的表情,王艳萍又红着脸接着说:“年轻时家里人给找的对象,老家邻村的,没什么感情。结婚生孩子之后我就出来打工了,这些年也没回去过几次。”
“那孩子呢?”
“孩子在他爷爷奶奶家养着,孩子他爸也在另一个城市打工,过年才回去。”
听完夏洁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仿佛说什么都很无力。
“谢谢配合我们工作,祝你幸福。”
十几分钟后,夏洁和陈明浩来到了罗毅母亲所在的积善里小区。余晖乍收,天色陡然晦昧,老居民楼里飘出饭菜的香气,这种味道偶尔引起怀旧,蓦然想起小时候爷爷奶奶做的食物。
楼梯间的灯坏了,黑漆漆的,还好老人家是住在一楼。陈明浩上前用力敲了敲门,片刻间油漆斑驳的木门被拉开了,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位瘦小的老太太。
“您是何桂兰吧?我们是公安局的,想找您了解点情况。”陈明浩说着又掏出证件递到老太太眼前。
“请进吧。”老人根本没看证件,转身颤巍巍地走进屋里。夏洁和陈明浩只得默默地跟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迈进屋内的一瞬间,一股味道就钻进鼻孔。有人说这叫老人味,或者叫加龄臭,是新陈代谢减慢和消化功能减弱造成的。其实这也是一种正常的腐朽气息,闻过多次腐尸的夏洁对这种味道都无法无视。这种每天都能感觉到的无时无刻的衰亡岂非比已经死去的尸体还可怕,然而更可怕的是意识的逝去与消散。
四处打量,狭小厨房黏糊糊的台面上放着两份剩菜,看来正要准备加热一下当晚饭。没有窗户的客厅里摆放着一些陈旧的家具,各类杂物都堆的满满当当。一张缝隙间充满泥垢扶手被油汗沁得暗红发亮的老藤椅上,端坐着六十岁左右灰白头发的老人,脸上刀刻般的皱纹仿佛在昭示生活的艰辛。
“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夏洁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这句话。是啊,也许老太太的人生早已逝去,磨难却从未离开。没想到自己今天多愁善感起来,居然还这么文艺,查案的时候想到张爱玲的确不应该。夏队长在心里自我批评着。
一面看着挂在墙上的老照片,夏洁一面问话:“赵凌晞的事情您儿子都跟您说了吧?”
何桂兰头也不抬,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粗糙的水泥地面:“我知道了,她也是个可怜人,这都是命啊。”
“据您所知,赵凌晞平时有仇人吗?或者说有什么人想要杀她?”
这些照片有些年代了,大都是家庭合影,一家三口的,母子一起的,还有男孩自己的。能看出来罗毅童年时光很快乐,父母感情也很好。
“冯璐,都是因为冯璐这个贱女人。”老太太的牙不多了,干瘪的嘴唇依旧能做出咬牙切齿的神态,“她勾引我儿子,还破坏别人的家庭。这丑事搞连曲艺团同事和领导都知道了,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罗毅在冯璐这件事上是什么想法?”
“他就是太软弱,被欺骗还总被冯璐牵着走。可凌晞才是明媒正娶的,当初她背井离乡跟着我们,本应我们照顾她。结果这些年因为我老伴儿的病,把家拖垮了。就这样凌晞也没嫌弃,自己开公司赚钱养家,还用她自己家的钱买了房子。我之前就跟罗毅说过,绝不会让冯璐进我们家的门。”
“您知道他们要离婚吗?”
“知道,我也找过凌晞,想劝她原谅罗毅一次。十几年的夫妻了,别为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把家弄散了。”
“冯璐怀孕的事情您知道吗?”
“罗毅跟我提过。”何桂兰看着夏洁,浑浊的眼也可以迸发出怒火,枯瘦的手的青筋仿佛与老藤生长在了一起。“这肯定是她想骗我儿子跟她结婚。”
“您见过冯璐吗?”
“见过,上回她去我儿子家里闹完,又求着罗毅带她来找我认错诉苦,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后来让我用擀面杖给打出去了。”
“照例还要问一下,3月20日晚上六点以后您在哪?”
“我想想,那天从下午四点多就开始在厨房煮东西,大概六点多的时候自己吃了碗面,又接着去炖肉。一直弄到八点过点儿,才收拾了一下去找二楼王姐她们打牌。”
“跟您一起玩牌的都有谁?玩到几点?例行公事询问,请您仔细帮我们回忆一下。”
“玩牌的有二楼王姐,她就住我们楼上,另外两个也是邻居,其他楼的,王姐认识,我跟她们不太熟。大概是玩到了十一点多,具体时间我没注意。”
“您从四点多做饭一直到八点,真够辛苦的。我也一个人住就懒得做,煮了几个小时的饭,吃的过程只有几十分钟,太不划算了。”夏洁说的可算是真心话。
“我自己吃的也很简单。那天其实是给凌晞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还想着做好明天给她带过去的。”哀戚之色从老人的眼角溢出。
“您那天做的什么菜?”
“油浸鸡枞和东坡肉。鸡枞是我让亲戚特意给邮寄过来的,中午才收到的快递,猪肉也是中午的时候新买的。”说着,何桂兰眼圈又红了,“菜都还在冰箱里。”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临别时,陈明浩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