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先有东坡居士了,苏轼总不可能用一道菜给自己命名。”夏洁擦擦嘴,看了看老神在在细嚼慢咽的李媛。
“若以菜来看,当是先有东坡肉。若以名来看,应是先有东坡居士。”
明知道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但夏洁还是忍不住投去求知的目光。或许是白天办案太累了,想听听这种既无聊又无用的知识来放松,或者根本不想再思考是否被故意转移话题。
“宋神宗熙宁十年,苏轼知徐州,亲率禁军武卫营抗洪筑堤保城。百姓送肉感谢,苏轼命家人做熟回赠给参加抗洪的民众。这就是最初的东坡肉,那时候叫回赠肉。三年后,苏轼被贬黄州,自己耕种烹饪,始自号东坡居士。并将回赠肉的烹饪方法写入诗中。宋哲宗元祐四年,苏轼调任杭州知州,转年六月太湖泛滥,他又组织民工疏浚西湖筑堤建桥。百姓知其好食猪肉,便又送了很多,表达对贤明父母官的感激。苏轼把肉切成方块,按之前方法烧成红酥分给疏浚西湖的民工。此时百姓们才称之为东坡肉,后来闻名全国。”
“哦,你的意思是知道我要来,但看到带着明浩才推断可能有案子要问。”
“你这样说倒也不错。”
“你已经知道她死了?早上才发现的,还没有上新闻,莫非……”
“谁死了?”听到这个,李媛也来了兴趣,“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案子,但确实猜测你要来。”
两位警察就这样带着一头雾水吃完了这顿美味的晚餐。茶已泡好,鲜嫩得芽头在热水中慢慢舒展,如同活水深火热之中的年轻人,早晚会被世俗榨去每一分内蕴,从无畏,到无味,最终成无谓。
此刻心缘居一楼早就没有客人了,事实上此间通常都很清冷,也不知道是怎样维持的生意。客人少或许是因为这里的茶太贵了吧,几千块钱喝几泡茶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地方。
从容熟练地点上一根烟,夏洁调整了坐姿,在缭绕的烟雾中准备听楚衍解惑。然而他喝了口茶,居然又拿起那本厚重的旧书,毫无答疑的征兆。
“我告诉你他怎么知道的,但你要告诉我谁死了。”李媛捋了下茶棕色的发梢。
“记得上学的时候你没这么八卦,你知道的,我不能透露案件信息。”夏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哎,反正明天估计你们也知道了。你先说吧,怎么知道的我要来。”
陈明浩大跌眼镜,心想果然还是这样。正巧他自己也云里雾里,刚好涨涨见识。
楚衍放下书,端起金丝铁线的哥窑盏呷了口茶:“我只是有根据的猜测,恐怕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吧,我信媛媛。”夏洁也喝了口水。
“中午媛媛泡茶时,失手打碎了一个青瓷茶菏。心动有因,我就随心起了一卦,是观卦象猜测你要来,而且有公事。”
“他会算卦?”夏洁眼睛都比平时大了,说完这四个字也忘记闭嘴,就这样张着嘴看向李媛。
“可能算是会吧,毕竟我也不太懂。”李媛续上茶水,“少抽点烟。”
这是会不会算卦的问题吗?受唯物主义教育许多年的陈明浩根本不具备这个认知。占卜都是江湖郎中骗人的把戏,这不就等于是在问会不会骗人。
楚衍望着夏洁刚刚掐灭了香烟的表情,无所谓似的撇撇嘴,或者说早已预见到这种状况了。他开始说明:“卦象为履,初爻动变天水讼。履虎尾,不咥人,亨。乾金为体,艮土生之。互中巽离,女从南来。变卦为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夏洁听得头大,又要点第二根烟,被李媛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又喝了口茶,蹙着眉看向楚衍,娃娃脸上的小酒窝都露出了疑惑:“麻烦你再用人类语言说一遍。”
李媛嫣然一笑,陈明浩也瞪着眼睛等着国语翻译。
夏洁和李媛有溯及学生时代的交情,凭着这层关系,才对认识一年多的李媛的爱人楚衍也不那么见外。中学毕业之后,夏洁进了警校,毕业后顺理成章的进了警队。李媛则考到了上海的大学然后又去美国留学了三年。回国与楚衍结婚后,一直在上海生活,一年多前才来到李媛的家乡长青市,在西郊开了间名为心缘居的茶社。夏洁和李媛这些年并未断了联络,时常回忆起中小学时期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也时常为彼此开解生活的刁难。
楚衍皱着眉头勉强提起耐心:“就是说有母老虎从南面来,为了争讼之类的公事。我只要小心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就不会被咬。土生金表示我暂时不会有危厄,变为金生水则表示我会对她有益处。谋始之意甚广,可能是探究本初,比如堪破案件真相或者究其动机本源。”
夏洁面色不豫,任何一个女人被称为母老虎恐怕都不会愉快,即使是刑警队长。她真的想咬这个整天板着一张臭脸的男人一口,遽然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言归正传吧,今天是为了什么案子而来,夏队?”
楚衍说完,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3月21日晚上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