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西郊祭天

昔日，孝文帝与冯太后为了能彻底入主中原从而迁都洛阳并进行了一系列的汉化改革，其中一条就是废除了鲜卑草原部落的登基仪式——西郊祭天。528年四月十二日，仅仅驻军洛阳一天的尔朱荣便下令恢复这个被废除了近半个世纪的传统。

太极殿上，元天穆领着众人朝拜恭迎新君登基，洛阳百官终于见到了那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新君——元子攸。在这宗室遍地走的洛阳还真没有人想到尊位会花落他家。曾几何时，当今圣上还是先帝元诩身边的伴读，此刻他已不再是人们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长乐王了。尔朱荣没有骗他们，皇帝年过二十而面似童，肤色润白唇透红，身形精瘦，仪态端庄大方，贵像尽显。冕前的十二根玉藻也遮不住剑眉星眸的英气。声音细柔却铿锵有力，不失威严，短短“平身”二字不只让所有人抬起了身板更让悬着的心彻底有了着落。

元天穆见众人神情放松便宣布了尔朱荣的决定：“启禀陛下，先前朝局混乱，天下惊魂未定，陛下刚刚入朝，当收拾人心。昔孝文皇帝为入主中原屡改祖制，励精图治。我大魏皇室终能上承天命，下安黎民。尔今陛下已成天下之主，亦能将我祖制带入中原发扬光大以收服四海，彰显陛下威德。太原王（尔朱荣）麾下刘灵助，善通阴阳，金像择君便是其功。然后又于数日前在于帐内卜卦。明日阳气裕极，正是吉祥之时。臣恳请陛下恢复祖制，领百官于城外西郊祭天，扬我大魏国威！”

啰嗦一大堆其实也就一个意思——明天咱们去洛阳城外祭天，但要用回我们鲜卑部落的仪式。理由也很简单。第一，胡太后搞得政府公信力没了，咱们要重新建立回来。第二，老祖宗孝文帝以前为了管理中原汉人搞了汉化改革。现在统治根基牢固了，咱给他改回去，彰显我们的统治力。

这些话不只是说给皇帝听的，台下的大臣们才是更重要的听众。

现在主持朝堂的元天穆，字也是天穆。祖上四代之内没有一个是皇帝，王爷也没几个，算是一偏门宗室。兵荒马乱的时候，奉命慰问各军。也是此时在北秀容遇到了整装待发的尔朱荣。尔朱荣见其部队法令整齐，元天穆本人更是有将帅的气质。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在这充满尔虞我诈的乱世之中结下了一段相对而言较为纯粹深厚的友谊。尔朱荣对他无比信任因而敢将洛阳城内之事完全交由他来把握。在场的官员也多为元姓宗室，对元天穆说的话也就没多想。他这身份可谓是左右逢源。

过了一会儿，见台下众臣无异议。皇帝元子攸轻咳一声，缓缓说了句“准奏”，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之后，众人弹冠相庆，比起昨天更加觉得将尔朱荣引入洛阳是个正确的决定。新朝新气象，大家就等着祭天完加官进爵了。洛阳，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丝毫没有因为太后的胡作非为就此消沉。

四月十三洛阳城外西北，黄河南岸。天际拂晓，百官伸着懒腰骑着马，跟随天子车架列队向西行，大部分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一会儿整齐的队伍就变得乱七八糟。也就是走得不快，不然怎么都会发生踩踏事件。祭天大典尚未开始他们就原形毕露了，往日懒散、粗野的作风展露无遗。

走了几个时辰，忽然出现一人一马。走近后看，此人面洁白，身着一袭红衣，衣上着五条金色的巨蟒向着心口。右腰别着一柄长剑，弯腰向天子车架作揖，正是我们的太原王尔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