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转学一事，欧若拉努力地学习了C国语言和J国语言，她在C国基本无障碍的沟通也让玖昊等人不止一次地惊叹她那出乎意料的刻苦和学习能力。同样还有驾驶技巧。但是现下她的努力并非拉撒路大公所期望的。

这一次她显然已经一步踏入了危险区，只差后脚跟上。

自然界的千万种生物即使没有人类这般智慧也能延续。从祖辈那里学习、感知，许多简单的事只要照着长者经验便可迈向正轨。

“食用智慧之果之后人类产生了不纯粹，变得不净”，宗教里也时不时将这种“离经叛道”视为罪过，即使那本就是人应有的难以剥夺的属性。

欧若拉站在这般岔路口，静等着……

见到玖槃来了，奥利弗特地站起身，介绍到：“父亲，这位C籍研究人员就是‘方舟’现任首席负责人玖槃玖博士。同时也关照我们小队的试验性武装。”

大公微笑着道：“玖博士，您的名气来得可比您还快，不同于那些攀权富贵的人。而你的年纪也比我想象中年轻得多。”

“哪有哪有……”玖槃开口谦虚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未佩戴TE装置，重新摆正脸色，用E种语言回答，“能得到您的称赞真是不胜荣幸。”

欧若拉略有不舍地将本抱有期待的目光从大门处转回来。

“奥利弗，为什么没有告知我今天中午会开茶会呢？”轻柔的女声伴随轮椅转轮声穿过门，“还是说有贵客我身体不方便接待就不麻烦我来了？”

“母亲？”

那道门刚才并未关上，所以在场者均未察觉随后进入的人。欧若拉一惊回头看去，年轻侍从陪侍在后，芙洛伦娜夫人正端庄地坐在轮椅上发问。

“母亲……我没想到你还雇佣了一名年轻的男仆。什么时候的事情？”奥利弗眯眼看向芙洛伦娜夫人轮椅后一言不发的青年侍从。

拉撒路大公稍显严厉地说：“先不论他是否是宅内佣人，今早我与管家交代过通知所有佣人做完事后远离会客室。”

在见了几人反应后，反而是芙洛伦娜夫人先开口打破僵局。

“女仆长萨拉不也还在场吗？况且我腿脚不便，各位在谈话时也没空代替我的双腿。”

萨拉作为刚回府上的女仆自然是不知晓这样的命令。她略一瞥芙洛伦娜身后的“侍从”，凭着多年工作保持的优异直觉，猜测出对方正体后欠身行礼。

“我去指导其他仆人准备茶点，客人请入座，不必迁就夫人的玩笑。”

芙洛伦娜从轮椅扶手上抬起左手，那轮椅扶手的接缝处小盖子被她打开。控制面板显露出后轮椅便自己缓缓驶动，她向身后的人笑着掩饰尴尬。

“被萨拉拆穿了。作为‘女王’的身份就到此为止吧。”

“侍从”腰侧挂的TE装置被他正了正，重新看向桌前几人。

“请原谅我稍晚的自我介绍，我是玖博士的……长子，玖昊。”在这般严肃的气氛中他说话都变得严谨起来。

玖昊在拉撒路大公和奥利弗的眼底下站到玖槃座位后，芙洛伦娜夫人则将轮椅停在欧若拉座位边，双方的谈论继续下去。

“玖博士，就算你答应对安全事项负责，对隐私等内容保密。意外与危险本身并不会因此消失，发生损失是无法轻易弥补的。”拉撒路大公递来眼神，玖槃也知道他意有所指。

“对于您夫人的事情我感到抱歉，但是‘诺亚项目’并不是战争或者要投身危险中。‘方舟’再怎么说也是独立科研组织，本不会参与武装冲突，国际联合的法律和政策也提供了安全性。”

“我说过了，危险和意外不会因为这些‘保障’而完全规避。所以请恕我拒绝。”

“既然是您的意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见拉撒路大公毫不动摇，玖槃也只能想着作罢。

“玖博士真是出乎意料地按章程办事。但是同为监护人，我是同意欧若拉参加的。‘方舟’在U国，对她而言既方便又正可以让她回到家里来，其实后者也是我们本来希望的。”芙洛伦娜夫人的介入又扳回一城，她的话也很明显让拉撒路大公重新考虑了一下。

奥利弗的目光游走于全场，嘴里念念有词：“双方僵持不下时，我认为来一场零和博弈会更好，无论是在期间改变想法还是确认看法。”

他的目光最后定在玖昊脸上，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似乎对欧若拉的去留并无争执之意，看向玖昊的奥利弗更像是在观察已经选定的对手。

“我也同意。”

无论是最简单的石头剪刀布还是一盘国际象棋，虽然后者他并不擅长。话题需要一个突破口，而像他们这样的后辈难以用语言介入讨论。

“进行一场机体对等的决斗吧，我‘全赌上’（All in）。你就将你想说的理念和思想直接搬上桌台吧。”

“……”玖昊一直保持沉默到几人一起走入另一间房间，房中摆设着两台模拟驾驶舱，玖昊对这玩意自是熟悉不过，但相对的也因为校内那些只有老训练机型对这个东西并无好感，至于奥利弗说的“筹码”，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赌上‘她自己的选择’，”玖昊话语一出便令全场沉寂，“无论是加入‘诺亚项目’研究还是留在家中，我希望能由她自己选择，而不是我们中的谁裹挟着她的心意。”

奥利弗皱起眉，他高挺的鼻梁和眉弓骨凑近了玖昊，不满道：“这不是来自你的筹码，而且她是我的妹妹……”

“我是他的朋友。”

毫无疑问，退一万步讲“友人”也没有“家人”的分量重，可玖昊的自信和这独特的赌注让奥利弗都略有动摇。

“好主意，就照你说的吧。”拉撒路大公的话语中没有苛责却也没有称赞之意，而这多出的几分平静和坦然却让奥利弗略一发愣并完全转过身。

“父亲？等一下，我恳求您的耐心，我会让他收回他的话……”

拉撒路大公冷静地咳出一声清嗓，中断了奥利弗都快接近哀求的话语，随后看向欧若拉，他的话音虽轻却很有分量：“一切优柔寡断的决定都应当废除，所有事情的模糊界限在今天得以分晓的话，很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但是谁也不敢出声，好像法庭上的判决官刚刚敲下定音锤。

“在欧若拉做出自己的决定后我也该做出我的决定，奥利弗，赌上我做决定的自由与否吧。”

被委以重任的奥利弗挺直腰板，正如他作为军人接下命令一样。

“那么，如果我赢了，包括欧若拉与‘方舟’，听从拉撒路大公的决定。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三思，父亲。”奥利弗一边斟酌着用词一边吐出这句话。

玖槃隐秘地用手肘推搡了一下玖昊，低声道：“阿昊，再继续下去可能没人会满意今天的对谈。”

“就此结束也不会有人对此满意。拉撒路大公说的对，无论是什么都要得出清晰的定论。”

每个人在做的不过是避免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无论是知难而退的玖槃、有对谈意思的拉撒路大公、为玖氏父子挽回余地的芙洛伦娜夫人、想推动阻止的奥利弗还是不做选择正在等待的欧若拉。

突破这个局面一定得付出代价，所有人心知肚明，现在，天平上有了砝码。

玖昊驾驶机甲站在了显示屏的这一端，而奥利弗站在了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