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战鼓般的示威消散在穹宇的时候，张道一已经轻轻地将端木研搁置在了一旁。他看着对方背部溢出来的鲜血，沿着快速愈合的皮肤之间的空隙奔涌而出，像是欢快的小河途径坑坑洼洼的寨道。其实早在不久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状态的不对，但他一次次地催眠自己，像是现在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端木研不会因此死亡。

张道一回过头来，苍老的双眼之中再也找不到先前的少年锐气，他看着不远处的红袍，缓缓地开口，“看来，我们都没了指责对方的资格。”

红袍老人别过头去，与其说是看向了一旁被张道一忽视的天神，但不如说是避开对方直抵灵魂的注视。“我们都隶属于某个群体，某个相当务实，却又自大的群体。”他的声音很小，像解释，更像是自己给自己的安慰。

天地神王并没有理会二人之间的交流。他并不愿意在此横插一脚，他知晓此时的妖帝才是只刚刚破壳的雏鸟，这对他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如果不是那位老人硬要过来，他怕对方故意弄死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一只宠物然后面不改色地留下句一不小心，他是绝对不会现在就来施压，尤其是在对方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此刻他不用转身，自然清楚后面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他摇了摇头，虚影的手上能量闪动，又是一个小型的光球。他只好再尽可能地收着力道，争取能给底下的老人留有一具完整的身体。他总要回去交差的。

纯净的能量球好像一颗小型的流星，又一次划过重归于暗的夜空。而就在它凭空飞行的途中，张道一抬起了头，他的视线径直地穿过了天地神王的攻击，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神王皱了皱眉头，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可能产生错觉，如此这般，在他的眼中张道一背后的空间已然变化，那像是一种扭曲的强大。

“这是我原本拿来活命的底牌，说实话，真的还想看看汐儿穿婚纱的样子。”老人笑得悲哀，抬手伸向光球袭来的方向。猛地一攥竟真的将它定在了原地。狂风四起，雷鸣阵阵。张道一傲立在风暴中心，看向神王的眼里被填满的骄傲与决然。

“天神相？！”天地神王轻叹出声，他背后的空间同样因为张道一而掀起一阵波动。灿金色长发的老人虚影缓缓踏出，其后则是几名天神的实体。

“看来是都到齐了。”随着一声爆鸣，半空之中的光球化作点点星辰。与此同时，张道一的气场愈发强大，周遭的风暴随着他的呼吸吐纳愈演愈烈，躺着端木研的中央却是宁静如湖面。

久经战场的几名天神自然不会白白腾出时间供对手蓄力，刹那间各色亮光璀璨，齐齐攻向地面上的老人。然而这些甚至不能引起张道一偏一偏自己的眼睛。

一个庞大的灰白色身影渐渐清晰，在其体内模糊可见血色浮动。

“要是能死在本尊手里，不失为一件美事。不过没想到只是两道残像。”张道一此时像是彻底被疯狂包围，脑后的长发无风自起。皱纹满布的脸上不见慈祥亦或严肃，唯独剩下一份狰狞的孤高。

放纵的笑声随着挥出的剑气撕裂着本就脆弱不堪的空间，积攒了一生的悲催仿佛要在今晚得到片刻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