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托罗不知道自己逃课后古斯塔夫先生的表情。他好像从来没有对他们发过火,永远都是带着微笑来给他们上课的。但是托托罗昨晚偷偷从楼上看到了古斯塔夫先生跟哥哥说话时的表情——他又是手舞足蹈的又是面红耳赤的,说着什么一定要让托托罗回来上课。托托罗第一次见到古斯塔夫那么滑稽的动作和表情,很难想象一个临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还能做出那么不得体的动作来。完全不像父亲,父亲就从来都很冷静,一直都很帅。
托托罗突然想到,发现自己没来上课时的古斯塔夫先生,他的动作会不会比跟哥哥说话时还要夸张。一想到这里,托托罗就不由得笑了出来,那是小孩子特有的赌气得逞时的笑。要是自己再坚持两天不去上课,古斯塔夫先生也一定会意识到自己错了的。
托托罗感觉计划就要得逞了。完成自己目标的满足感已经提前在他的内心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公民会堂的铜钟被人敲响了。这意味这公民大会即将召开了。
公民大会跟小孩子是无关的,小孩也没有投票权,他们也不懂得大人们讨论的是什么,即便过去了也是在会堂底下偷着玩的。
托托罗不是很想去公民大会,自己又没有去的必要,而且过去了万一被哥哥抓到了该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召开公民大会的时候又不是只有那么几个人,而是有几百人都在那呢,就算自己过去了也不可能会被发现的吧。何况托托罗也想看看古斯塔夫先生脸上挂着愁容的表情,那可比被哥哥抓到值得多了。
托托罗从藏身的旧货铺翻身出去。然而等他到了大街上,他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以往的钟声响过后,大街上不说是熙熙攘攘,也多少是有些人往公民会堂方向走去的。而今天的大街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安静得诡异。
托托罗的内心隐隐不安。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越靠近公民会堂,这种不安感就愈发强烈。公民会堂前全副武装的一队士兵是怎么回事……以往热闹的会堂如今鸦雀无声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陌生的士兵是来干什么的……他们不会对父亲和哥哥做什么吧?
托托罗斗着胆从帝国军士兵的队列中穿进公民会堂。士兵们也不阻拦,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就好像没人来过,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公民会堂内还是很安静。安静得有些瘆人。托托罗远远地看到会堂上站着父亲、哥哥和几位长老,还有一个金色卷发头和身着军装的外邦人,这个外邦人手上还拎着什么。
托托罗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朝会堂底下钻去。
拥挤的人群,咸酸的汗臭,闷热的空气。托托罗拼尽全力地在这令人昏眩的环境中穿梭着,终于一点一点地靠近了会堂。
“……胆有违抗帝国军令者,泄露帝国精锐射击军行踪者,皆以此人作其下场!勿谓言之不预也!”金色卷发头的外邦人把手中的东西随意地一丢,那东西便在会堂的木板上咕噜地滚了一阵。
会堂里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那是古斯塔夫先生吗?”
“他们杀了古斯塔夫先生!”
会堂内的人们尖叫和哀嚎起来。
“肃静!”在金色卷发头的一声喝令下,刚刚会堂内的躁动马上就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古斯塔夫的头在随即肃静的会堂中停了下来,正正好好地滚到刚钻出人群的托托罗面前。
古斯塔夫死不瞑目地盯着面色苍白的托托罗。而他头颅断处的血迹已经浑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