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八年后,我才模糊地听奶奶断断续续地讲了一些。
但心中的,更多是自责与无奈。
从小,我就受村里人的排挤,所有村民都或多或少地碍于我奶奶护着,才没有表现出针对我的样子。
至于那些骂我的话。几乎天天都可以听到,但我从不予以回应,倒不是我害怕,而是根本……不值得去管。
“小野种,怎么见到我不打个招呼啊!”一个胖手乎乎的人影挡在我面前。
我没抬头,想从旁边绕过去。但那人影纵的一跳,又跳了过来。
“我让你走了吗,还敢无视我!”我感到一个拳头挥了过来,便歪头躲了过去。
这一下,终于抬起头来了。
果然是他,朱志文,大我两岁。
仗着他爹是村里杀猪的,从小就见惯了那些血腥的场面,一跃成了我们这群人当中的“孩子王”。
见一拳没打中我。便又过来一把将我推倒,还扇了我两巴掌,我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我从小就跟着奶奶练了些身手,真要打,尽管力气不如他。但也肯定能打得过。
但我奶奶从小一直告诫我不能惹事,不能意气用事,就算吃了苦,挨了揍,也一定要忍着。
就这样,朱志文不仅打了我,还抢走了我身上仅剩的两块零花钱。
我没有打回去,而是抱着红肿的脸回家了。
徐老太正在做饭,起先没有注意到我,我叩门时候发出的声响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天行,回家了!”
奶奶收拾碗筷的时候,一转身,看到了我的狼狈样子。
连忙过来一把抱住了我,不断地安慰我,说我不能惹事生非,又说欺负你的人都会遭报应的。
我在外面没有哭,可在奶奶的怀里,我哭了,哭得她半个袖子都湿掉了。
直到饭后,我的左半脸仍然有些红肿,甚至淤青。
我闲得无聊,就去后院给鸡群酒点小米。
这期间,鸡群突然炸开一样,东飞西窜的,我这才注意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后出现了一条青蛇,是奶奶的家仙,奶奶叫它小青,我就叫它青姨。
“青姨。”
我没去管鸡群了,伏下身子摸了摸青姨,青姨缓缓爬在我的脚跟后。
它也是有灵性的,盯着我的左脸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显然也是发现了我被人给打了。
我只是摸着头笑笑,“没事的,没事的。”
这天晚上睡觉时,我做了一个梦。
在一条很黑很陡的坡道上,四周都是迷雾。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只纤弱细长的手在我红肿的脸上拂了拂,冰凉冰凉的。
“孩子…疼吗,疼吗…疼吗!”一道伤感悲凉的女声响彻在我的脑海里。
明明就像在我耳边亲口说的话一样,可对于这股同样伤感的声音,总是有般飘乎不定的感觉。
明明一切都那么近,仿佛就在我身前,可又感到好远好远。
尤其是这种对我“重复”的关怀,我内心竟然酸楚起来,甚至恨不得立刻去找到这个女人。
我想问一声你是谁。可是我的身体却无法动弹,想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迟迟没有发出。
可尽管如此,我却仍然没有害怕,甚至有一丝丝的不舍与留恋,我同样也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同样的情绪。
只可惜,没股迷雾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我只能感受到那只冰冷的手。
“你…恨吗?”
轻微的呜咽声再次传来,随后就没了任何动静,那只手也消退在黑暗中。
……
我是被青姨给弄醒的,它的尾巴在我的鼻尖扇了扇,让我很是不舒服。
我想要坐起身来,去发现身上浑身无力,头重脚轻的感觉。
“先躺着,老婆子我去给你端碗粥!”
我晕乎乎的尽力睁开眼,发现徐老太正坐在一边,肃重的看着我。
“婆婆,我这是怎么了!”徐老太没回话,自顾自地去了西厢的厨房,过了一会儿后端了碗粥过来,递到我跟前。
“来,先喝点再说!”徐老太拿着一只勺子,一点一点的舀出里面的粥,喂到我嘴里。
这是槐花粥,里面拌有鸡血,我是认识的。
奶奶此前一直给阳气很弱的人才喝的。
半碗下肚,一种温热的感觉流入我的四肢百骸,身上的阴冷都被驱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