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珀雷托这般问他,迷茫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然而人类却忽是这样——小马特提亚答不出。或许是要对母亲不给他零花钱的事所做出反抗,或许是想要向她炫耀他有个可靠的朋友。
——赎罪。马特提亚拿着《律典》站在小马特提亚旁边,回答道。他摸了摸小马特提亚的肩又接下那枚硬币,与小珀雷托错身而行——他走进了乌黑的狭道。
“马特提亚?”珀雷托跟上去,有些担忧。
已经半中间,到了转折的地方了。“珀雷托,在这站着吧!我一个人去就行。等我一会。”
——马特提亚!珀雷托靠着墙,想要阻拦。感冒已经好了,但心头还是萦绕不安。双手抱着火红的壁灯:它跳跃着。他……珀雷托脚步向前要住他,又意识到什么摇摇头,触碰到似的回首。
不会有事的。又不是骑士庭追过来了。或许是为自己的担忧可笑,他嘴角不禁翘起。一想到之后就要平逸的生活,心里又慢慢踏实起来。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使石道变得潮湿,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一步步朝里面走去,感受着生机的流逝。禁忌的数理,改变命运的非人手段,有怎么毫无代价。马特提亚悲催地笑出了声,小心翼翼地以免被他听见。身体逐渐靠近墙壁,胸前的硬币挂着,在黑暗中暗淡无光。(珀雷托没想到吧,我把它做成了胸针,一直别在我的心脏前)手掌握紧了衣服,攥成了一团。冷汗从额头上滴落,心脏胡乱地泵着——放开,又收紧。呼吸声不受控制得变大,整个人像一个破了洞的风袋。眼泪不争气地滑下,抽噎声仍旧是小心翼翼。这是他早就知道的结局啊!明明施术时就做好准备的……他失去了力气,挣扎且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沙子,水,随着身体从墙上滑下,慢慢地摩擦着滑下。
静脉里的黑气已经蔓延到心脏,体温在渐渐温凉。心脏似乎又重回控制开始跳得缓慢。苦若此时麻痹着他的神经,眼睛合上,动静逐渐变小——他笑了。
终于,紧收的衣服重新变得整齐。同破损机器般的声音……彻底……停止……
…………
“克雷得?星芒社人?猖狂啊!竟然出现在这里。”
“费得伊曼阁下也会来这种地方?”克雷得面色不好地冷斥道,对着眼前的骑士他可提不起一点好感
“听我大哥说,您似乎向来对皇家鄙夷。又怎么会来这里?”
两人箭拔弩张,眼见着要打起来。乌云于上空高悬,两人四目瞪着,他们知道谁都不能动手,那是违背石碑的条令的。
“嗟,晦气。”费得伊曼咬牙切齿,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他是来抓马特提亚的,还有那个没规矩的后辈。要不是凯修恩发话,他才懒得揽这个苦差事。
正想着越过这个杂种,身体也这样做了。铁靴一步步向前,正与克雷得相错时,“嗯。”你敢打我!肚子上的疼痛传至大脑,久久未合的眼满是血红的看向他。身体倒飞而去,擦着地板撞到一块石刻上,吐出一块血痰。
“你……”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有些难以置信,语言有些紊乱,“不,这不是我干的!”他想要解释。
克雷得怀里的圣器正透着隐隐红光,在他胸口处闪烁。所有人都没注意,天蝎怔怔地站在原地。此时他们在龙骨之下,而他们在外面站立。费得伊曼有些狼狈,那一拳可真疼啊!似乎还有灼烧?很好!他站起,有些狂癫地朝他走来,抽出腰间佩的剑,愤怒地死盯着。
“真倒大霉了。混蛋。”
费得伊曼启口,神情开始变得正色。他的影子慢慢模糊,接着是脚然后是小腿、大腿,这个人似乎化成了悠扬的风,口头上念着拗口的咒语。大地,天空,以及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与他趋同。他不是造物主,他是同伴。
金色的魔纹开始藤一样攀附他,眼睛之中的瞳孔越来越小。一层叠着一层,则他越发模糊。
“Breathing, attag, lifing, metals, something that has been given meaning by humans……”他高呼,风声重复。
这是个明确的选择,克雷得。他放弃了他可笑的举动,开始专注,无声的为自己附加术数。
“作为长辈,我觉得我应该教会你懂得最基本的教养。出于同族我也有义务教会你什么叫礼貌。”一剑刺来,鲜血,被险些躲过。不多言,又是一剑,仍险之又险。
这样不是办法。克雷得一次次躲闪,开始有些气喘吁吁。身上的伤口不断变多。显然,现在他听不进一点。紧张下,嘴唇被咬破溢出了血。没办法了。他一直不愿使用自己的术数,不知为何凡是记忆里大脑中铭记的那些,一字一句都是杀人的利刃。
“Twilinght Time.”克雷得起手在空中虚化符文,又在空气中消匿,周围宛若时间禁止,一切都慢了下来。如此他的身影自然也就清晰可见。
大地的石块开始悬浮,树木体内的水开始归家,它们生于上主,它们归于上主。它们在空中流动,亦如水中。克雷得靠近,被挂满符文的手指无限要触碰到费得伊曼,宇宙于他脑中显现,他,人,渺小,空虚……
马特提亚?珀雷托着急了。已经许久,但还是没有声音。他消失似的,没有同对话里说的一样回来。马特提亚?总不可能遇到意外。珀雷托迈起了步子,顺着他走过的路向前看看。透过蜿蜒的石道,黑暗还是黑暗。壁灯已经熄灭,他还在前进。在黑暗中摸索着,他触碰到了异物。“什么?”
珀雷托蹲身摸索起来。仅凭触感,起先是冰凉,他还以为是件破瓦什么。然后顺着起伏,是一张人的面孔,湿润的脸颊……这眉骨,起伏……我不会认错的,马特提亚。——?他已经冰冷……我……真的是他?他继续摸索,摸到了胸前的硬币……马特提亚……
阴暗之中他又找到了一封信,是从衣服里都出来的。他打开。信上的文字发出了光。“珀雷托,把我带回去吧。带着我赎罪。”
为什么?根本没有什么金印,都是骗他的……为什么……
他意外的平静,挺直了腰杆横抱起他来。在他额前附了一吻。——走吧,马特提亚。我带你回家。
一条蜿蜒的路,如此漫长,他还记得回去出口的方向。
——天空和进来时一样,空气也是同样干燥。珀雷托走了出来,无言地看着克雷得和费得伊曼。
“Forward traffie side is prohibited.”
轰然倒塌,一切又仿佛梦幻。“恶党者,违背法令宪纲第一百八十一条,就地逮捕,予以拘留定夺。还有教徒,请回去告诉菲利克斯先生。”
这熟悉的声音——是珀雷托!费得伊曼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再次从地上爬起,看了看另外一个,也结结实实的绑着,有些迷茫:这后辈的实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他抱着马特提亚,神情淡漠,勾动起两人,一句也不说的挑起就走了。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比以前要安稳的多……脚印在视角里变小,流露着金币般魔力的光。随着渐行渐远,然后渐行渐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