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槿容双腿犹发颤,风烈吩咐董寿他们先回去。
董寿嘱咐了几句,牵着槿容骑回的马,带着众人离去。
“姐姐,坐下歇会儿?”
“好。”双腿酸软无力,不得控制,仿若不是自己的。一会儿还要回去做工,希望歇会儿能好些。
风烈扶槿容坐下。见她面上并无不悦,他解释道:“阿珠姐姐,风伯和我是一家,你问我是不是风伯家的孩子时,我点头不算是欺骗。”
他解释是因董寿他们喊了他“小少爷”。
槿容笑着摆摆手,表示她没有在意,毕竟自己这一路上都在欺骗别人,深深知道没有说实话必有它的原因或用意。
“阿珠姐姐不生气我就放心了。姐姐聪慧,想必猜到今晨并非偶然相遇。姐姐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槿容想十有八九又是因为这副皮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但一路上不停有人说她好看,她也因这招了灾祸。
在客栈时,望着镜中带伤的面庞,她有想过毁坏它,但一则怕疼,下不去手,二则她没有自恃容貌做坏事,灾祸并非她主动招惹来的,为什么反而她要伤害自己?倘若有一日只因她是女子而再次遭遇什么,难道她还要自毁身体吗?该受罚的,该在脸上刺字的,应该是做错事的人。
来到马场后她每日只静静面,头发也只是梳通顺而已,还刻意避开所有男子,纵然这样,她的“声名”还是惹得小少爷好奇,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学那易容之术。
“小少爷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吗?”
风烈“嗯”了一声,点点头。“我和大哥一回来就听风伯说马场里来了个极好看的姑娘。风伯起初还担心场里小子们会因为姐姐而生出事端。后来他又不住地夸姐姐人品好,我好奇,今日特意来看看姐姐。”
槿容不知道这小少爷是纯粹的好奇,还是话中有话,警示她若引得场中什么风波便难在这里待下去。回想一路上的欢声笑语,槿容真不想身旁的少年人过早地带上逢场作戏,与人虚与的面具。
“姐姐别多想,阿禹对姐姐赞誉也很高,我就更好奇了,今日得闲,从风伯那里打听出姐姐去向,想趁这个机会跟姐姐结识。”此时说什么都不如借易禹的势。
果真,听到易禹的名字,槿容脑海中便浮现出少年总是安静着的身影,安静地读书,安静地倾听,就连说话时也是安静的。回想着易禹的体贴安静,槿容心头涌起的小小的不畅被抚平了,槿容有豁然开朗之感。
思及方才心头隐隐的别扭,槿容觉得自己迁怒了身旁的少年,将他所有的出发点都往不好的地方想。此时想来,即便他出于警示而接近自己,这也并没有什么。身为马场的少爷,防微杜渐,将可能的麻烦解决与未发,不正是他该做的吗?若他真纯白如纸,毫无心机,这才是马场该堪忧的。心机本身无好坏,发心才是关键。这少年身上没有娇纵傲慢之气,相反,他眉宇开阔,目光晶亮,甚有精神活力,充满朗朗朝气,实该招人喜欢。
这样一想,不仅方才一瞬的别扭荡然无存,对少年的喜欢又回到知道他身份和接近自己的目的前。
***
于槿容分别后,风烈拎着东西,一路如风,来风凌房中探望水若柳。
坐在床沿,向靠坐着的水若柳一一介绍为她买这些物件的用心。风凌坐在一旁,静听弟弟的兴高采烈。
“大哥,这是给你的。我推脱不过,阿珠姐姐出的钱。”风烈将从客栈带回来的肉放在风凌旁边的几案上。
“相处大半日,有何观感?”清晨听说风烈带着个姑娘出马场了风凌就知道他忍不住好奇去试探那姑娘了。
风烈在兄长旁边的杌凳上坐下,倾身向兄长喜笑言道:“大哥,你真该去看看李姑娘,跟风伯说的一样,品貌双全。”
风凌解开包裹,看是牛肉,拿了一块儿给风烈,“这么快你就全然信任一个陌生人了?这个是发物,不能拿给若柳吃。”
“知道。我们都知道拿给若柳姐的东西要给大哥你先验看验看,若柳姐自己也知道。”风烈朝水若柳仰仰头,“是吧,若柳姐?”
水若柳音声细弱“嗯”了一声。
“若柳姐,你先忍住馋。等你好了,我请你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还有,骑最烈的马。”
水若柳轻吐了一声“好”。
风烈将牛肉塞进口中,嚼烂吞下了才回答风凌刚才的问话。“我也没那么傻,因此才让大哥也去相看相看,咱这么多双眼,尤其过了阅人无数的大哥你的眼,不是更有保嘛。但我好歹也跟风伯和大哥你学了点相人之法,一般的欺骗我应该能识破。单今日相处看,我顶喜欢她性格的——真。但愿是我们想多了,这么一个品貌皆令人难忘的人实是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