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没有将风烈的话放在心上,但水若柳却听动了心。
“我……”提了提气,水若柳提了些音量,“我也想看。”
风凌看向水若柳,这是她苏醒后首次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有了兴致。这在他看来是件难得的好事。
“不许,人家是个人,不是只猴,被你们相看来相看去的。”
风烈跟水若柳对视一眼,做了个鬼脸,无言地安慰水若柳。
“对了,今日发生一件奇事。她友人送她的马竟然是从咱们马场出去的。回到马场,认出了这里,撒着欢跑,把她吓得不轻。我还以为它受惊了呢!董寿认出了那马,向她讨要,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大哥,这种事你以前遇到过吗?”
提及马反倒较容易引得风凌的兴致,“听过,没有遇到过。”
“那马还流泪了呢!它这一哭,弄得大伙儿心里都不是滋味。这马我一定要宝贝起来。”
水若柳听得也是心襟摇动。他们这些常骑马的,对马的感情甚是亲厚。她的马……不能想不能想,水若柳掐断回忆,提醒自己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再宝贝规矩也不能破。”风凌将风伯送来的账本递给风烈,“过几日会回来几匹马,明日我们要去马厩看看。”
***
下工回到住处,洗洗涮涮后,槿容将带回来的点心和肉食分给一起做工并同院居住的姐妹们。
虽说马场里伙食不错,但肉食也是不多见的。寻常人家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才开开荤。今日吃上,都高兴,有人提议说将个人手中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趁着月色不错,在院中笑闹一回儿。
年轻人,都爱热闹,也爱凑趣。她们将桌子搬出来,放在院中开得正红的石榴树下,点上一盏灯,围坐在桌旁叽叽喳喳说着乐子,笑着吃着。
只赵盼儿与槿容不对付,没有加入这场因槿容而起的热闹。方玩了一会儿,她就站在门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仅说槿容收买人心,还不乐意大家伙儿,摔摔打打地说都做了一日工了,少些闹腾,早些睡去。
众人挤挤眼睛努努嘴都看不惯她。赵盼儿自视长得好看,终日精心装扮,但风头却全被素面朝天的槿容夺了去。打二人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槿容生了敌意,处处挤兑。
槿容尝试过弄清原因,化解这没来由的敌意,毕竟大家同吃同住同做工,和和气气的,与谁都好。她找到赵盼儿,堆着笑,问自己是否有哪里没有注意,伤害到她了,先表歉意之类的客套话尚未出口,赵盼儿就一番指责,说她假模假样,假仁假义,假清高,并愤而离开。槿容心想自己只在身世来历上说了假话,怎么就在她眼中从里假到外了呢?好在一路上她结识了一些真心相待的朋友,令她自信自己并非赵盼儿说得那般。后来旁人告诉她,说是因为相貌。槿容觉得不是这样,但也放弃了追本溯源改善关系的想法。既然有一见如故,大概也有一见如“敌”吧。谈不来,避着些也就是了。
“确实天也晚了,明儿一早还要上工,散了吧,改日再聚,以后多得是机会。”
说话的是陶芳,她年纪比槿容稍小一些,但贫寒的家境迫使她早早出来谋生,看多了旁人的眉高眼低,练就了她人情世故上的圆融。肯吃苦,肯吃亏,又热心,这月余下来已成了她们之中的大姐,谁有什么事儿都找她开解。
她这么一说,大家虽心有不甘,但嘟囔几句还是起身收拾后散去。
陶芳将槿容拉去一旁,压低声音对她说:“咱们今日才知道盼儿跟李平是青梅竹马,两家早订下亲事的。”
槿容不解陶芳为何告诉她此事,平日里陶芳并不爱论人是非长短。李平这个名字槿容有印象,但具体是那些男子中的哪一位她对不上。
陶芳笑说:“看你怔愣的样子是不是认不准李平是谁?”
槿容摇摇头。
陶芳继续道:“就是听说你的马受惊,追出去解救你的驯马师里的一个。你回到马厩后凑上前问长问短的男子里也有他,你不也给他们带吃的了吗?盼儿吃味了,找他质问,俩人吵了一架。”
“那一份我原本是带给易禹的。他们帮了我,我才拿出来感谢他们的。平日里我同他们讲不了几句话,平白给他们带东西做什么?再说,场中那么多男子,我带那一点儿东西够给谁分?给这个不给那个的,不是自找麻烦吗?”
陶芳见槿容没有生气也安心了,“你平日的做派大家谁看不出来是刻意避着他们?不是盼儿年纪轻嘛,长长就好了。我给你说一声,以后离李平更远些就是,免得她再跟今晚这样。我只怕她这个性儿吵架的还在后边,万一把李平逼急了,退了亲,她一辈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槿容心想陶芳这性情真是温善,只望将来能遇到个珍惜她的人,别让她受了委屈。“他们既然是青梅竹马,想必早熟悉了彼此的个性,不至于闹到那般地步。明日你偷偷给我指指李平是哪个,我躲得更远些就是。”
陶芳拍拍一直拉在手中的槿容的手背,笑着应承:“好。你今日还受了惊,也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