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佩提·瓦伦泰不是刚刚才为可控核聚变的成功点火演讲来着?
获取热量不算困难,人类完全可以在冰天雪地里温暖如春。在南极的规模化立体无土栽培,能够满足人类大规模定居。回头想想南极,资源丰富、远离外敌、甚至没有原住民……
妈耶,这比南联邦还应许之地。
话事人当然不可能玩过《群星》,但此时不妨以P社玩家的视角来理解:对于一个前超光速文明的行星土著,有了可控核聚变技术之后,能量币、食物这两项「一产」不受区划限制,产出大幅提高,或许还会爆仓。那么各个国家造合金跑科研的关键缺口,自然就是矿物了。巧了,南极最不缺的就是矿,在有可控核聚变的发展思路加持下,假以时日,没准比南联邦本土更繁荣。
“《玛瑙宣言修正案》所要求的自由勘探权,也是为了在南极取得先机?!”
瓦伦泰微笑不语,这只是为开拓南极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而已。事实上,南联邦战略收缩与话语权出让,才是明煌等圆桌国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真正原因。相对的,为了将南联邦的影响力尽数消除,将各自的邻近小国打造成环绕它们的经济区域,其他圆桌国家也无暇全力干涉南联邦开拓南极。
话事人看不出这个交易的盈亏,但可以肯定斯佩提·瓦伦泰同样看不出,他在豪赌。正因为是豪赌,单说这份魄力,话事人不禁高看了他一眼。另外,这豪赌能顺利进行,靠的也不只是明煌等外部势力的支持,还有南联邦的人。
制造业寡头自不必说,他们苦金融资本已久。南联邦的底层虽然尽是些愚夫俗子,但也知道制造业回流才有他们的岗位。至于国防部的那些将军……的确,战略收缩等同于缩小他们的眼下的利益,但可以预料到未来的争端不断,尤其是南极问题,他们的蛋糕反而可以做大。只要斯佩提·瓦伦泰放血补偿,他们不介意提供支持。
就是不知道,斯佩提·瓦伦泰是什么时候瞒过理世会,跟军方谈好条件的。话事人眯着眼睛回想,想到瓦伦泰曾经带着治世财团研发的「捕蝇草」前往军部。
如果说人对同类才能达到「捕蝇草」杀意检测的阈值,那最容易检测到杀意的场合,毫无疑问是战场。也许研发者的愿景并非如此,但谁会在乎呢?反正人类的绝大多数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互相毁灭的战争上,这个研究成果也不例外。
当敌军发起攻击的那一刻,不,甚至是做出攻击部署时,其杀意便被「捕蝇草」检测到,哪怕无法溯源攻击者的位置,也足以提醒己方部队已被锁定,尽快做出应对。兵贵神速,这多出来的些许机动反应时间,挽救的就可能是一整个战斗师。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在南联邦军部的秘密测试中,将军们发现,这个装置的检测范围有限制,半径约为两公里。除非额外增设检测信标,并保证检测信标与装置本体之间的信道传输良好,否则无法预警范围之外的攻击。
两公里,在超视距打击为主流的现代战争中,这简直是跟敌军贴在一起的距离。要是能在敌军两公里以内架设检测信标,那送点别的什么明显更好——比如饱和式的火力倾泻。
在军事上,「捕蝇草」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不过,瓦伦泰的真实目的,却是跟国防部的将军们搭上线,换取他们的支持。金融资本被孤立起来,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明煌有句古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联邦就是这条虫,不剪除百足,不能够化茧。”瓦伦泰慢悠悠说道,“当然,财团也是一样。就算金融资本萎缩,你们的名下也照样有大量形成完整体系的产业链,死不了。你们现在的选择仅剩两个:第一,安稳为南联邦的开拓做实业,就像当年尼古拉总统治下时一样;第二,我兼并你们旗下的子公司之后,再由治世财团牵头来做。”
“咳咳咳咳……你不用强调,如果我想不通,根本不会见你。”话事人给推轮椅的秘书一个眼神,她拿出一叠文件,交给瓦伦泰。
瓦伦泰的表情因文件的内容变得凝重,话事人的语气反而更加轻松。
“理世会存在上百年,怎么可能没点底蕴与手段?这些底蕴,既可以是你更进一步的垫脚石,也可以成为南联邦的祸端。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了。不过……你也不想南联邦立刻陷入动乱吧?”
瓦伦泰沉默着,暗自权衡利弊。这些金融财团不敢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想让人干不成什么,还是能做到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即是对他们最好的描述。
但若接受了话事人开出的条件,理世会的各财团便会像附骨之疽般,与治世财团更深层次地绑定,再想彻底驱除,必然投鼠忌器。话事人的意思很明显,这次是我输了,不过你也别想就此把我逼得山穷水尽,底牌还没出完呢。
“考虑得怎么样?财团巴不得互相兼并,成为最大的那一个。我把机会放在你面前,你反倒开始犹豫了?”
“哼……治世财团也是财团,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瓦伦泰心知,理世会的这帮人有所喘息之后,必然搞事。但瓦伦泰是个相当自负的人,也有自负的资本。之前能削除理世会的金融资本,之后更不可能容忍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掀起风浪,威胁南联邦的发展。
“姑且声明一下,我的一切行为,包括答应你的条件,都是基于国家确实「需要如此」的判断……我会盯着,一旦触及到南联邦的利益,你们处心积虑积攒的一切都会在聚光灯下灰飞烟灭。”
“哈哈哈哈……咳咳!”话事人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了破旧风箱般嘶哑的笑声,“不,你不会的。你的野心与狠心盖过了道德,在达成目的之前,绝不会让它干扰你的决定与行动。”
“随你怎么认为,我只要你们别妄想打什么不规矩的主意。”
“当然,当然。”话事人连连应声,语气却满不在乎,“我一向最遵守规矩,因为规矩总是遵从我的心意……合作愉快。”
话事人伸出一截干枯的手,斯佩提·瓦伦泰冷哼一声,压下心中一如既往的微妙抵触与厌恶,回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