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财团总部位于南联邦新衫市中心。供灵域人活动的区域只占一栋楼，在总部的二十座商业大厦组成的建筑群里也算不上最起眼。

倒不是不重视灵域人，恰恰相反，灵域内的影响力反而属于治世财团在其他南联邦寡头面前的独家垄断。只不过治世财团的体量足够庞大，灵域人也不需张扬行事。

事实上，由于总部建筑的落成时间在上世纪30年代末，比「产能战争」还早，材料和技术方面都有所不如，但就建筑高度与规模而言，足以称为50世纪最浩大的都市工程。如果将整个建筑群视为房地产公司内摆放的沙盘微缩模型，看起来就像电脑主板上的PCI接口，或是竖直矗立的巧克力威化饼干。

高两百多米的威化饼干，看上去还挺有气势的。尤其是游客在这威化饼干内来往，更是如此。

“对普通游客来说，这就是单纯的国际商场。如果你们要消费，记得拿出员工卡，有优惠。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等晚饭后，我带你们去郊外的员工之家。”

佐藤户良简单叮嘱了一句，很快离开。

东方城平的第一月工资已经打到他的员工卡上，除去还庄桃的钱，和至今的开销，还剩上万牧蓝币，哪怕是在物价高的新衫市中心，只要不碰那些溢价严重的奢侈品，完全足敷使用。

东方城平走入一座图书馆，大致过了眼这里收录的图书种类，最终停驻在灵域相关的区域。

他拿起一本放在最显眼位置的畅销小说，找了个座位，低头读了起来。

内容不深奥，无非是一个普通人意外获得灵域能力，装逼打脸，统一世界的故事。如果他尚且年轻，或许会对这本书爱不释手，只不过，如今的他看到的却不只是激情澎湃的情节。

那些光怪陆离的冒险和各种明争暗斗，的确满足了人们对灵域的想象。但对灵域的自洽解释，恐怕才是宣传口有意捧场的原因。在相关小说里，灵域的存在能够被解释，那真正的灵域公开时，落地也将更加平稳。

“你喜欢这本书？”

东方城平抬眼，看见一个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的男人。

“写得很真实，有畅销的理由。”

眼镜男摊了摊手，说道：“我本以为你会觉得它脱离生活实际，你喜欢就好。”

东方城平一愣。灵域小说不本就脱离普通人的生活实际吗？难道说，他也是灵域人不成？

眼镜男微笑，展示了治世财团的员工卡。

“闻奇，「知更」小队。听说「云雀」来了两个新人，希望我没认错。”

“东方城平。”

闻奇哈哈一笑，热切地拉起东方城平的手。

“这份工作可还有趣吗？跟我说说……”

东方城平：“？？？”

闻奇见东方城平一脸警惕，才恍然并解释道：“别误会，这不是试探，只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而已。”

闻奇指了指东方城平手中的畅销小说。

“这书是我写的，里面的许多情节都由我们同事的亲身经历改编。怎么样，有兴趣被写进故事里吗？”

“没什么兴趣……”东方城平转移了话题，“这种书，不会泄密吗？”

“一般而言，清理队的任务内容不许打听，但咱们调查队就无所谓了。更何况，我做过「艺术处理」，没人会起疑心。”

“这里的书，全都经过类似的「艺术处理」？”东方城平挑了挑眉，指向标有灵域的书架。

闻奇看了眼东方城平，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找灵域的历史？后勤部还不至于把那些资料明目张胆地摆在图书馆这种公共场所。这里尽是虚构的小说故事或神话传说。想找真实的记载，去后勤部的资料库里找就是了，我带你去看看？”

“那就有劳了。”

东方城平跟着闻奇进入员工电梯，隔绝了游客，闻奇盯着电梯门金属镜面中的东方城平，开口问道：“先说说要找哪类吧，我可不想大海捞针。”

“一种强大的人形生物，但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和智慧，还能矿质化休眠，姑且称其为「柱之男」——很可能是特里诺文明的战神原型。”

“够古老的，但确有记载。根据「奇异鸟」里专家们的解读，他们原本不具备休眠能力，是牧蓝人的亚种，肌肉密度和脑容量都更大。把特里诺文明不成熟的图画文字翻译成现代语，好像叫什么……「尼安德特」？可惜，他们早已消亡。”

“为什么？”

“原因众说纷纭，就算不扯上灵域，也可以列出一堆来。近亲繁衍、工具落后、气候恶化、抗拒协作、亚种间的竞争……”

“但你说的这些问题，原始牧蓝人恐怕也同样面对着。”东方城平皱起眉头，对这个解释并不是很信服，“尼安德特人有更强大的智慧与力量，为什么延续至今的反而是牧蓝人？”

“这些东西并不总是与生存能力呈正相关。强大的身体机能往往意味着高能耗，难以忍饥挨饿。对原始人来说，大脑的好处还没怎么享受到，肚子会先咕咕叫。”闻奇用食指敲了敲他自己的脑壳，“尤其一点，当时有一颗陨石坠落，很小，地质学家们推测其直径还不到二十米。”

“你是说，这颗陨石刚好撞击了尼安德特人的聚落？”

“如果是这样，顶多摧毁一个聚落而已，但遍布世界的其他人类族群不会受影响。实际情况是，那颗陨石落到了火山口的岩层之上，还恰好炸开了那座火山因地震而变得薄弱的区域，火山爆发的后果，估计不用我多说了。”

东方城平点点头，火山爆发所产生的烟尘云遮挡阳光不说，大量的含硫物还会引发冰室效应，令整个星球的气温为之降低。这无疑让本就缺乏食物的尼安德特人雪上加霜。

“……真巧，这听起来像故事。”

“我可没瞎编。故事要求合理，历史不需要。再怎么小概率的事件，发生之后都是百分百。至于你说的矿质化休眠，则是极少数尼安德特人在陨石降临之后觉醒的灵域能力。同时，特里诺文明的灵域战士也在猎杀这些「柱之男」，并且产生了战神崇拜并记录在壁画之上。”

“一边猎杀，一边崇拜？！”

“嗐，我第一次得知这些也大受震撼。但咱别拿现代思维去揣度原始人，有的原始部落禁止伤害其图腾，有的却认为猎杀图腾属于神圣的仪式，可以将其力量与智慧转移给自己。特里诺文明属于后者，只不过他们的部落图腾不是虎鹰狼蛇这些低智慧动物，而是「柱之男」罢了。”

两人说着，来到了档案管理室。后勤部员工抬眼看见闻奇，脸上立刻浮现不耐烦之色。

“帮我填一下登记表，回头请你喝奶茶。”闻奇熟络地从后勤的工位上抽出两张表格，一张递给东方城平，剩下一张，潦草地在最后一栏签上名。

“啧，照旧，薄荷味不加冰。”

后勤抬眼，发现除了闻奇之外还有张新面孔，问道：“小哥，密级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