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勇气是对的，但是感性不能脱离理智，梦想也永远要有现实的基础。面对一个无可达成的目标，学会放手才是一个成熟的人应该做出的选择。

“但总有例外。”佑幼看着如死尸一般瘫痪在机械台上的郄云，内心莫名就响起这句话。

并且知晓自己不该心存一丁点侥幸和怜悯，去尽量修复存续郄云的双手，应该直接在他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替他做出选择。

佑幼紧紧地抿着嘴，她宁愿此刻郄云的痛苦能施加一半给她，或许那样郄云就不用拼命挣扎了。

佑幼了解郄云，谦逊的外表下藏着颗极度自傲的内心，近乎冷血的理智下往往做出最病态的选择。

就像郄云过去常常提到的：“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并不是他们不够成熟理智，更不是他们心里真的认为会有奇迹发生，只是他们不能够接受那最坏的结果发生。而那份结果沉重到什么程度呢？他们已经用生命告诉了我们。”

回想到这里，佑幼恢复了生人勿近的表情，细佻的双手环抱胸前，静静等候郄云出声。

地下室中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又度过了一段时光。

“咳咳咳，抱歉。让你看到我的失态了，尊敬的佑幼女士，能帮瘫痪的我点燃一根香烟吗？”

郄云嘶哑的嗓音终于还是打破了这沉痛的氛围。

佑幼并没有因为郄云的伤势而拒绝，那双郄云最为欣赏和钟爱的双眸却开始浮现水雾，就这样蜿蜒流下她精致动人的脸庞。

“那你答应我，改装义肢，我就给你递烟。”

佑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给出自己的条件。

男人总是这样，当一根香烟的时间结束，选择便再也不是选择，而是已经成为了定局。

郄云向佑幼索要香烟，佑幼也不知道郄云此刻是因为香烟那让人上瘾的精神癖，还是舍弃某样东西前对它的祭奠。

“原谅我无法答应你，你也明白，我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研发一套适配义肢的交互模式，光是孤死这一台机甲就耗光了我所有的精力。”

佑幼看着郄云本就暗沉的眼圈里那双变得无光的眼睛，还是忍不住说到：“你完全可以不改变现有模式啊，装载义肢又不是不能驾驶机甲。”

“你能不能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没有双手的交互，契合度永远缺失一部分，我没有办法发挥出孤死的全部。孤死，是我的全部，如果不能够亲手发挥它出现在众人眼前，我的生命也没有意义了。”

反观郄云倒是十分平静，再也没有任何焦躁的感觉，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此刻两者的角色定位好像互换了。

郄云闭上了眼睛，不愿再承受来自佑幼的目光，并不是佑幼的目光给了他多大压力和不忍，喜欢一个人不会介意来自对方的关心，甚至会暗自窃喜。

郄云只是不习惯这般姿态的佑幼而感到些许局促，最重要郄云这副虚弱的身体真的很疲惫很疲惫，疲惫到想一辈子闭眼。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你，我认识的佑幼高冷，美艳，风情万种，万事不留于心。叫秦妈来吧，我想和她聊会天。”

郄云不再言语，任由冰冷的气氛持续下去。

佑幼眼见郄云不再愿意沟通，也收起了自己无意义的感情，转身离开了这间阴暗到窒息的地下室。

地下室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死寂，只留下郄云一个人的思绪飘荡。

“我该怎么办呢？”这是郄云在佑幼走后，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后第一个想到的问题。

让佑幼出去找秦妈，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足够安静的空间来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佑幼情绪波动有点大，我好像是第一次我见她哭，而且貌似还是因为我？”

郄云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没一秒钟，念头就转折来到了佑幼身上，为什么会这样。

很简单，郄云喜欢佑幼，至于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佑幼的，也记不太清楚了。

郄云只知道喜欢就要表达出来，在反复确定过对佑幼的感觉就是喜欢后，就立刻迫不及待向佑幼表白，只不过后来佑幼拒绝了，而且拒绝地很彻底。

失落嘛，肯定也有，只不过郄云也并不介意这份感情的成功或失败。郄云因为生活的原因，需要长时间与佑幼相处。

郄云和佑幼明面上只是在莫明区一家酒馆工作，暗地里是一间地下工作室的合伙人，偶尔也客串一下莫明区黑帮的打手。

莫明区是自由城内的一块行政区域，处于自由城的东南靠着城市圈的角落。

出了城市圈就不再属于自由城的统辖范围，自由城虽然名字带着城，其实地域很广，整个城内大大小小人口有数千万，还不算个别黑户和偷渡客。

面积大概有一直沿用的行省制度的行省一半大小，而其中又有近三分之一区域属于生态区，加上科技和基建带来的差异，导致自由城的人口核心区在中西部区域。

对比之下，处于自由城东南角的莫明区就像是自由城城市群张开嘴巴的下颚，在地图上独树一帜。

上方紧贴着流经自由城的艾罗利河与生态区相望。

下方又是不属于行政范围的荒野，而荒野又有大大小小的人类聚落。

仅靠着中心部城市群延展出来的交通，来连通着其他行政区，接入自由城这颗大心脏。

优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如今的莫明区独特的人文环境。

那就是“三不管”地带，莫明区地下交易盛行，很多自由城内禁止的交易与物品，你都能在莫明区的地下王国里看到它们的身影。

由此从最初的物品交易，到后来技术的贩卖和流通，导致莫明区形成了畸形的灰色市场。

其中鱼龙混杂，地下隐秘力量横行，甚至官方势力也有掺入其中，属于是难辨好坏了。

毕竟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阴影滋生，而莫明区就是这样一个人人熟知，官方默认的地下王国。

甚至近些年莫明区流传着这样的一则宣言：“天使也会与恶魔做交易，天使售出灵魂，恶魔贩卖欲望，只有人类在莫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