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郄云，你想跟我聊些什么？”

一道成熟理智的女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郄云的走马灯。

奇怪的是，地下室的门并没有任何异动，依旧保持着佑幼离开时的样子。

“秦妈，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你是什么感受呢？”

郄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声线，让沙哑的声线尽量恢复原本的平淡冷清。

“习以为常了，毕竟干我们这行的哪有完美功成身退的，而且之前类似情况很多，只不过这次佑幼再也没有能彻底挽救你。”

被郄云称作秦妈的女人，声音是从地下室墙体中透出来的，那是网络的通讯，如之前郄云呼叫佑幼那般，是整个地下室唯一能沟通外界的手段。

“你清楚的，我不是在等你这些话。”

郄云仿佛听不懂秦妈安慰的话语，还是自顾自保持一副倔强的姿态。

“好吧，我承认。因为这次的任务导致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我是保有愧疚和痛心的。”

秦妈语气变得缓和下来，连带着郄云都似能从话语中想象到她满是歉意的表情。

“秦妈，我和佑幼都不是小孩了，你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对待我们！”

见到秦妈一而再地避开自己心目中的话题，郄云并没有因此感觉到恼怒，更多只是加重语气强调自己的立场。

这又换来了空气中一阵沉默，双方的话题到这戛然而止。

秦妈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是啊，你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有能力思考和看清世界了。”

“不，我只是有权知晓真相。”

秦妈听到郄云说真相的时候，也仿佛透过通讯器，看到了郄云那明亮坚毅的眼神。

“你知道嘛，你常常跟我说你喜欢佑幼的眼神，其实你不知道你的眼神也是那般明亮，只不过我不知道现在你的眼睛是不是依旧如此。我也不知道你猜对猜错了哪些，这次任务的意外的确不算是意外。派你们为防卫军的机甲进行保养修复只是表面，安排你们摸排进出口物资是暗线。我也确实对你们隐瞒了一些关键，我深思熟虑后还是交给你们，因为这次的物资是一批机甲和标本，是计划成功且千载难逢的一环，我必须知道详尽信息。但我并不知道会让你失去双臂，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宁愿放弃掉这次任务，或者让我亲自来结束掉这场闹剧。你一定要相信，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们两个。”

听到秦妈逐渐柔情的陈述，再到情真意切的那句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们两个，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静对待的郄云，一下子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不再似佑幼在面前时的歇斯底里，而是像极了一个小孩在家人面前失去了心爱的玩具，迷茫无措，委屈可怜。

通讯中属于秦妈的叹气声混合着地下室中不住地抽噎声，整个地下室也不再阴暗无光，空气中仿佛有着两个人的脸庞遥遥对望，只是一个抿着嘴锁着眉，一个鼻涕都要流到嘴巴。

安静的氛围下，郄云发昏的双眼朦胧迷糊，脸上却传来了一阵冰冷的摩挲，那独属于郄云日夜陪伴的金属冰冷感，力道分寸拿捏到极好，只令有点昏沉的郄云感觉到一阵刺激。

只不过那冰冰凉凉的物体，不停地小心翼翼为郄云擦拭着郄云的眼泪和鼻涕。

“行了，孤死，不用帮我擦了，虽然我已经失去了双手，但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所以，把我送到虚拟器内。”

此刻郄云只是不再流泪，但那停不住抖动的身体早已经说明郄云身心已经达到了极限。

“无法执行指令，检测到生命体征低于虚拟系统标准，神经活跃程度无法确保虚拟程序接入芯片。”

一阵中性机器提示声给出回应，表示无法遵从郄云的命令。

郄云被拭去眼泪后神情决绝，脑袋转向孤死，那又恢复明亮的双眼宁静地看着眼前这台银白色的机甲。

明明三四个成人高的体型，配着一双比郄云脑袋都大的手掌，却是用光滑的手背为郄云擦拭眼泪。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也不能违背我的命令啊，记住，我的命令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郄云看着这台自己亲手打造的机甲，日夜擦拭陪伴的机甲，心中不由得涌出一阵自豪和满足感，脸上也不自觉浮现苍白的微笑。

“是的，云哥。”

机器声终于是有了感情，只是听起来有点是平时糖果节孩子们扮演的鬼怪声，细腻搞怪，与机甲高大的形象有些不符。

“达不到标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标准降低，嘿嘿。孤死，黑入本地数据检测库，篡改标准。”

郄云用一种狡黠的目光紧盯着孤死，希望它能好好执行他这可行方法。

“拉倒吧，云哥。你还不知道图索集团的那套数据系统嘛，我是人工智能，但不是人工全能啊，他们的系统权限比我高，我可破解不了。”

孤死就差翻白眼了，只可惜机甲没有表情系统。而对于郄云心知肚明的调侃感觉到无语，要不是习惯了郄云的胡来，早就想一拳砸他了。

“那你就想办法变成人工全能嘛，这都不行，我都不好对别人吹嘘你了。你可是我的骄傲啊，而且你也长大了，要学会跟我一样自己努力变得更完美。”

郄云似乎感受不到孤死的无语，继续对着孤死说教。

“哼，那你自己长大变完美，还不是照样得挨秦妈和佑幼的脑瓜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