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一般牛身顶出水面，显露在众人面前。

腐烂至极。白骨森森。烂肉流挂于肋骨之上，腐臭冲天化生疫气。清澈梁水刹那化作尸潭，无数蝇虫乌鸦闻腐而来。

如此具有冲击力的场景，刹那显露于眼前，使得众人纷纷有不适感。

甚至有些素来洁身自好的女修，上下喉咙一动，差点吐了出来。

薛雀山一马当先，血气冲霄，更似狼烟滚滚。

“镇定，不过区区一具尸体罢了。”

陶九行与水月观主，带着贺新凉，与薛雀山汇合。在另一边，梁家老家主带着几个儿子已经蓄势待发。

陶九行冲着几人点头示意。

梁老家主老态龙钟，笑道：“不曾想前几日，大家还针锋相对，如今却要合力对付此等怪物了。”

薛雀山手把刀柄，神色肃穆：“此为天水城而战，若有人心不齐，暗中捣乱者，休怪成为薛某刀下亡魂。”

他看向梁家几人，分明就是提点他们。

梁家除了老家主依旧面色慈蔼，其他人纷纷变了脸色，赶忙道：“不敢造次。”

无他，一位正值壮年的武神境，威慑力不亚于仙门大能。

陶九行看罢，上前一步道：“便如先前所说，便由老夫打头阵吧。”

自那牛尸出现之后，疫气横飞，草木皆枯，鱼虾尽死。疫气入人体致病，入山水亦是如此。山水若有性灵，此时应当也是病恹恹，生机枯竭削弱。

长此以往，这片山水就要真的死了。

陶九行摆动衣袖，一道碧绿之气龙行而出。气中有无数光点，细细看去，却似无数微小孑孓。

虫豸者，生命最为微薄者。

龙者，生命最为神圣者。

以虫化龙，实现生命层次的进化，便是陶九行所研究的大道。

而他的一身医术，不用草木，不用金石，就依托在这小小的虫子之上。因与众不同，善用奇方，行事古怪，故而有“鬼医”名号。

万蛊龙气盘旋飞天，洒下无数光点，又化作一股药香，封锁疫气。

众人只见龙气灿烂，犹如五光十色，变化不停，不停化解疫气。草木恢复生机，山水恢复灵动。便纷纷赞叹。

“不愧是鬼医，医道四大宗师之一。”

“什么四大宗师之一，若不是鬼医前辈修为低了一些，否则便是四大宗师之首。”

“鬼医前辈，我要拜你为师！”

“去你丫的，鬼医前辈能收你？”

“去你丫的，要拜也是我先拜。”

众人只看见山水逐渐恢复，却看不见陶九行额角汗珠。

水月观主问道：“或许并没有看着那么轻松？”

贺新凉沉声道：“自然没有。所谓疫气，并非指具体之气。天之六气，阴阳风雨晦明；地之六气，温凉寒暑燥湿，皆能致病。六气逆乱，便生疫气，又各有不同。”

“我虽看不出太多，却能看出疫气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或者应当说变异。前辈与疫气交锋，无异于给人诊病，给出方子。”

“然而病症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上一刻出的方子，下一刻未必有用。因此前辈也要改变方子，才能将疫气遏制。”

“就我看来，疫气已变异三百余次。”

也就是说，陶九行和疫气的交锋，也已经进行三百余次。

也难怪他额角出汗，不仅是真元比拼，亦是心力消耗。

陶九行笑道：“你竟能有这般眼界，不若别学那打打杀杀的剑，随我学医吧。”

贺新凉笑而婉拒：“若是当初早些和前辈相遇，或许也就真的答应了。可如今晚辈早已拜入九酝宗，又怎能破门而出，做那无信无义之人。”

陶九行默默点头，若是当初不是晚了一步，他也不会让他拜入那个是非之地。

一切已成定局，既然他自己都说了，陶九行也不便劝人改换门庭。自己虽被人尊称一声鬼医，却也难以比得上剑道大宗九酝宗的名头。

不过鬼医自有鬼医的用处，便专心在化解疫气。

待到第四百六十次变化，陶九行逐渐力不从心，叹了一声。

境界终究有所不如。

“该你上场了！”

贺新凉点点头，随后来到一众散修面前，拱手道：“还请各位随我一同行法。”

一众散修，足有三十三人，都是挑选过后的。天水城中的散修远比这多，多数却难以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