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苍宁水(2 / 2)玉扣缘首页

一层相思又一年,等闲变却故人心。

本以为自己决然而去,碧瑶和浩桀从此莺歌燕舞,双宿双飞,定然是羡煞旁人,那里曾料想到变化笃生,那样相配的一对,却从此阴阳永隔,犹如路边翩飞的蝴蝶和纸鸢,都在高高低低的飞,却永远不能在一起,比起梁祝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在踌躇之际,路边一位读书人竟然在茶铺附近扭伤了脚,上尧在茶铺喝了一杯碧螺春,略有些收心,一对年轻人竟然相互对望了一眼,那读书人竟然突然红了脸,嗫嚅道:“这位姑娘真好看,讨来做娘子就好了。”却说这读书人,本事不小,是此地的方士,最善于采集仙草,制作丹宝,远近闻名。名为之刘达,学富五车,聪明好学,还是一位浊世翩翩公子,平素不曾与女子交往过,故看到上尧的美丽容颜后竟然红了脸。

刘达拿出随身的秘制跌打酒,涂抹之后,竟然毫无损伤,让人叹为观止,径直走近上尧,略微皱了皱眉毛,敛声道:“姑娘,天干物燥,难道没有随身携带驱灾避祸的解毒丹,观之姑娘神色,似乎不是偶感风寒,应该是为瘴气所伤。鄙某这里有一枚清心丸,烦请姑娘早早服用,免得身体不适。”上尧此时心烦意乱,竟然鬼使神差的拿起来就吞到肚子里,直觉神台一片澄明,猛然间心头的重压撤去,竟然一下子难以言表的舒服起来。

浩桀看到两人亲昵互动,也似乎生气起来,自从碧瑶去世以来,他不曾对女子动心过,难道是因为碧瑶与上尧是好友,才会如此失态。难道还会移情别恋与上尧,可是一直以来,只是把她当作邻家小妹而已。

上尧经过十年在结界的历练,已经不再是那年汉水边的小女孩,美的不可方物,鹅蛋形的脸蛋,仿佛蜜脂一样发出美丽的光芒,神医刘达也因缘际会与上尧相识,开始了一辈子的爱恋。就连回到家中伺候草药,望着簸箕中的蔷薇花瓣也似乎若有所思,这牡丹花皮与这芍药花叶,正好可以合一服药,乌鸡白凤丸,这上尧姑娘似乎面色苍白,身体太虚弱了,待做好后,便可以去求亲,只想从此与姑娘相伴,哪管风月无情,佳人心中已有惦念。

上尧自那日与浩桀相遇后,便茶饭不思,只是偶尔吃些刘达送过来的鲜花饼,连着山谷里的仙草,也被刘达种活了无数,不到几个月时间,就已经是姹紫嫣红,真是成了日后的百花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又是一年仲夏夜,中秋,月华如水,若是你不应我便不嫁;若是你心中有我,就来一见又如何;为何这般难熬,从来深情唯错付,哪管女子愁满心。

这身嫁衣还是刘达卖了祖传的仙丹良药,在世集上最好的绣坊定做的,每一颗红琉璃都是那般璀璨夺目,针脚细密,一如女儿家的心思。密密麻麻写满了思念,那流苏上还坠了喜字,用金银线绣了几对鸳鸯,华丽非常。

“浩桀,你为何还不来,难道不知我的心意”上尧在待嫁的闺房内,止不住有些浅浅的失望与哀伤,婚礼刘达筹措的很好,来了很多附近的农户,都是刘达曾经医好的百姓,大家一边祝福,一边感谢神医的救命之恩,刘达一边拱手一边赠药,很多百姓慕名而来,竟然把上尧的草庐差点挤破。

刘达忙的没办法,又唯恐让新娘子扫兴,只得带众人到草庐门口行医。上尧趁这空寂之时,吹起了汉水曾经和碧瑶和过的仙林曲,半响之后,远处的枫林中,竟然有抚琴的声音,似曾相识,不一会儿,延鹤童子手捧着一个宝盒,慢慢走过来,略有些为难地说:“家师命我送上婚礼贺礼,乃是一副寒莺玫瑰图,是家师亲手所做,承蒙不弃,家师现在已经康健,上次的帕子也带回。”

上尧拿回帕子,放在桌子上,还有淡淡的杏花酒味,只是斯人已逝,而浩桀终究心有所属,不会再倾心别的女子。忍住心痛,嘶哑着嗓子到:“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也请你师傅喝杯薄酒,多谢你师傅夫人厚礼”。

盖上盖头,坐在床上,直等到后半夜,刘达才在众人簇拥下,走到新房,龙凤花烛落满了蜡油,新房内果子发出好闻的清香味道,刘达拿起玉如意,慢慢挑起红盖头,上尧脸颊羞得通红,嘴唇也因为害怕娇红了一些,刘达轻声道:“娘子,今日我娶了你,你便是我的妻子,不管从前如何,都是不要紧的,我只要今日以后,我与你相携度日,举案齐眉,可好?”

上尧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话。

上尧心中,为何最开始遇到的不是你,那汉水之边的亭子,那夏日的烟雨,竟然只是我一厢情愿么?碧瑶和浩桀,终究成了不可提的旧事。那挡住喜帕的扇子,还是落到了地上,床尾的箱子里,仿佛还能闻到杏花酒的气味。刘达略微皱了皱眉毛,还是假装不知道。

生年不满百年至,何事常怀百岁忧。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上尧和刘达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若伊肖似母亲,柔中带刚,修习母亲的百花扇,深得母亲真传,次女刘云和刘清,更像是刘达,医术精湛,附近的百姓常常交口称赞,小儿子刘甄,更是光宗耀祖,15岁就中了探花,家中宴席摆了上千桌,连那附近的城主皆来拜会,这些年浩桀偶然有些书信往来,甚至不曾婚娶,还是孑然一身,每当这时,众人一阵唏嘘,刘甄高中的时候,曾差人送来一个千年瑶琴作为贺礼,上尧当即脸色变了,竟然连刘达也无法自欺欺人,这之后不久,上尧竟然病倒了,常常拿起碧瑶送的香囊发呆,连带香囊上字迹也会摸得模糊不清,上尧生平第一次发怒,用力撕开香囊,向地上扔去,铿锵一声,香囊中划出一枚玉佩,上尧用定力一挥,拿到眼前,竟然吐出一口血,玉佩上写的是“赠与我爱,上尧仙子”,落款是“浩桀公子”,还有一封信笺:“吾妹亲启,自从汉水一见,倾心于仙子,适逢碧瑶仙子拜师与门下,相携而归,料定吾妹必有所属,不敢唐突,此枚玉扣乃家传之物,百年后缘来缘去,只恐此生无缘。”

上天何苦戏弄与你我,既然浩桀心中有我,我心中亦有他,终究无果,但是碧瑶爱慕浩桀,刘达又婚配与我,吾等庸俗之辈,此生抱憾,唯有竹笛声声,淼淼而来,浩桀这么多年,竟然一直在结界默默守护,没有离开半分。

捧着鲜花饼,刘达走过来,低声道:“你若从不爱我,又何必欺骗自己,不如离去吧,孩子们我会自己照拂,你与我终究是有缘有份,鸳梦前定,今番你也不是对不起我,我已经知足了,上尧,是我爱上了你,这次也是我放了你......”上尧只是觉得眼睛酸涩难当,哭泣的略有些委屈,拿起床尾箱子里的手帕,把那玉扣信笺按在心口,随风声而去。只留下刘达,独自品尝桌上的菊花茶,恬淡的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云汉迢迢牵牛星,织女芊芊擢素手。

又是一年乞巧节,上尧与浩桀作伴,开辟了一个世外桃源,另外修了一处百花亭,两个人一起抚琴,直至浩桀暮年,上尧还是想起那年在汉水边,初遇浩桀的样子,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最后还是和她一起白首不相离,一起笑看云卷云舒,沧海桑田。

人生为此而已,择一人终老,所谓爱一个人,也许就是陪伴,不离不弃的守护,不让她受伤害,也不让她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