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哥，咋了？”李缺立在草坪上，向对面的少年问道。

王寒一看着远处的牛群，似乎有些耻于开口，但他还是对李缺说道：“缺子，我又遗了。”

“遗什么……”

还没等王寒一回答，李缺便已反应过来。“害，多大点事儿啊，我不是说过吗，你这是元阳充沛，没啥大问题的”

“可这是不是太频繁了。”王寒一疑惑又无奈道，“这裤子基本每天都要换洗，实在麻烦得很。”

“这样吧，我去翻翻家里的古籍，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李缺思忖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我同你一起去吧。”

“可以，不过我那老爹有些顽固，最爱他那些旧书古籍，有时候连我也不让进，我得寻个好时候带你潜进去。”

“好。”两个人看向牛群。

牛群们有大有小，有胖有瘦，都怡然自乐地吃着鲜草，一轮红日洒在它们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金衣。王寒一暗暗感慨天地造化，岁月如常。

“糟了，那小牛去糟蹋人家的田地了。”李缺伸出手来指着，忽然大喊道。

王寒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那小牛赶出来。”李缺已经飞奔而去了。

牛是三村里，人们除彼此之外最习以为常的老友。几乎每家每户都养着那么一头牛，无论穷富。富人饲养，宰杀祭祀，穷人饲养，指望生活。于是乎所有孩子都或多或少与牛为伴过一段时光。

王寒一家境并不贫寒，他只是喜欢看着牛群在原野上觅食，偷睡牟叫。他自己每每看到这场景，总觉天地恬淡，其乐融融，生出一丝静心。

他看着正与小牛斗智斗勇的李缺，抬头望望如洗碧空。忽然想到：“真好啊。”可好在哪里，他却并不知道。

“王寒一，你再不过来，缺爷我可撑不住了！”李缺怒吼道。

———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村子里大部分人已入了梦乡，可只见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少年在一堵高墙下说些什么。

“李缺，道理我都明白，可为什么偏偏是半夜三更的来啊。”王寒一有些幽怨地对李缺说道。

“哎，不是兄弟我不厚道，我那老爹平日里总闷在家中，好不容易听到有人邀他喝酒，谁知他读书心切，竟误了时辰。要不是我前去提醒，就是半夜这个好时辰你也来不了。”李缺一面说，一面爬上房檐。

“你是不知道，我老爹不是个风水先生吗，他呀，整天拿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摆弄，时不时地就去翻翻古籍。”李缺向底下的王寒一递出条粗麻绳来。

“说来也奇，我老爹就靠这么个本事，在外招摇撞骗，不对，是指点迷津，揽了不少富人的财。”李缺说着，又紧了紧粗麻绳。“然后他回到村子，娶了我娘，不时免费给乡亲们勘验这家地，那家房。据他说，他挣的钱，够我和我儿子，以及我儿子的儿子，不愁吃喝了。他后半生只想与书为伴。”李缺指指麻绳，“抓住这个，爬上来。”

“你那老爹可真是个奇人。”王寒一陪一句，眼睛环视四周，发现无其他动静后，便去抓绳。绳握在手中，王寒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抬起头看着房檐上的李缺：“不是，那你怎么上去的？你还会飞檐走壁不成？”

李缺拍了拍脑袋：“哎呦，我的寒哥，这怎么着也是我家，生长了十七八年的地方，总不能寻个巧法借力也做不到吧。”

“那你就不能教教我，还要费这老大的劲儿。”

“你上不上吧。”

不一会儿，两个人便都出现在房顶。“接下来怎么办？”王寒一问道。

李缺用手指了指某间里屋，王寒一立马大悟：“你是说古籍放在那个屋子里。”

“寒哥，你不会遗傻了吧。虽说也不完全是错。”李缺摇摇头。“那你的意思是？”王寒一追问道。

“古书确实在那个屋子里，只是欲进此屋，先过此关。”李缺故弄玄虚道，

“什么关？”王寒一还是不解。

“那条大黄狗。”

“……有狗你不早说，这随便动个声响，不就被察觉到了吗？譬如刚才拖拽麻绳的动静。”

“哥啊，你不想想，我能让你黑灯瞎火的，白跑一趟吗？”李缺顿了顿，“要不是我那老娘也是个守旧之人，且对我爹依赖非常，言听计从，我早带着你光明正大的进去了。爹不让外人进，娘就更不可肯。”

“缺啊，是哥的错，哥给你道歉了。”王寒一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发达富贵后，仍旧不忘本心，娶一个糟糠之妻，任谁不死心塌地，许以终生。

“那条老狗平日里最是凶狠，有个什么燕雀灰鼠，它都一口咬死。因它自小陪着母亲，老爹念些旧情，终究不曾赶他出门。只是曾画过几道符咒，使那狗在子，丑，酉，戌四时收了戾气，不再耀武扬威。此时正值子丑相间。”李缺缓缓答道。

“我那老爹平日不聚则已，一聚则必喝个脚朝天。娘亲也常常较晚而起。可我独独怕咱们在里面耽搁过长，误了时辰，被这黄狗堵住门口，吠来母亲。”言毕，他随身掏出一张黄符，放在王寒一手心上。

李缺微微笑道：“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早早在老爹那儿偷拿了张神符，就是不知管不管用。但只要能拘它几个瞬息，你便可借此逃之夭夭，待这条老狗狂吠惊醒母亲，我则出门，与这老狗斗斗，消解母亲疑虑，只当做是求食而已。”

王寒一被李缺做事的精细给惊到了，这基本算是天衣无缝，改日换月了。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这位平日浪荡，不务正业的好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