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朝堂之上,众多文臣武将直勾勾盯着大殿一立柱之下。
那边正摆了张椅子,李继坐在上面。
他手中端着一盏茶杯,用杯盖上面压过,轻轻对着杯面吹气,带走热气。
在李继背后,观狗斗和朱老八一左一右站着,像是两尊门神。
皇堂之上,诸多臣子皆是站着,哪里有坐下的权利?
别提如此轻松写意的模样了。
若是他人敢这样做,定会有些文臣上来指着鼻子骂他“胆大包天”,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中,定是要拖出去杖刑。
可谁又敢对李继说这话?
先不论他皇叔的身份,单论其还在京都外围着的五千铁骑,满朝文武官员便是都觉得自己应该闭上嘴巴,莫要胡乱说话。
小皇帝李荣轩高坐在金轩龙位上,老太监站在他身旁。
他环顾如同死了一般的文武百臣,嘴角勾起起一抹畅快的笑容:
“诸位,今日为何不言谈政事啊?往日朕可是都听着诸位爱卿讨论大事呢。今日爱卿们不讲话,显得朕朝堂上好生寂寞。”
诸位臣子不讲话,只觉得大梁这位小皇帝愈发擅长阴阳怪气了。
李荣轩这才满意笑了笑。
往日朝堂上,这群臣子“主见”可多了,今日他们吃瘪,李荣轩心中也是难得爽利。
“臣子们只是不知该如何劝诫大不敬之人才未开口罢了。”
忽得,沧桑的男声从庭外传来,李继在侧头看向皇厅入口,只见一年迈的老者昂首进入,背后还跟着不少随行的官员。
他身材消瘦,头发花白,穿了一身大儒常喜的锦缎衣袖,双眸炯炯有神,腰板也挺的极直,似乎涛涛浪潮风雨迎面,也断然不能使他屈腰。
进入正殿之后,这老头还瞪了眼李继。
引得朱老八心头不爽:
“这老头谁啊。”
“京都左丞相,段博。”李继介绍道:“是个酸腐秀才,手腕还行,就是脑子陈旧,离着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朽木味,和我不对付。”
段博行至文臣所在位置,向着李荣轩方向鞠躬行礼:
“臣段博,见过陛下。”
随后将双手背在背后,冷目看着李继:
“威王殿下,朝堂之上,除陛下以外,无人可坐,您这般,着实有些坏了规矩。”
“规矩?”
李继将茶杯放在旁边小桌上,更是直接翘起来了二郎腿:
“以前跟他爹一起穿兜裆裤在院子里跑的时候,可没人向我们喊什么规矩,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冒出个人来在这喊规矩了?”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的父亲并未登基,两人为兄弟,兄友弟恭,这是好事。但现如今陛下贵为天子,君臣应在亲友前,如此一来才能秉公执政,不受血脉所困,做出些荒唐事来。”
段博话说的一套一套的,直听得李继冷笑连连:
“你这人倒也是有趣,拿规矩压我,你自己为何不跪我侄儿?君臣有别,单单鞠一躬,可不对吧。”
段博挺胸:
“我为左丞相,开国皇帝立下过规矩,左右丞相见君可不拜,这也是规矩。我可不能坏了规矩。”
李继看了段博一眼:
“屎墙。”
“你!”段博脸色微变,却又很快压了下去:“还希望殿下多修口德。”
李继继续端茶喝水,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段博本还想继续同李继斗嘴,却被上面的老太监直接打断了:
“左丞相,今儿个右丞相不是说和您一起来吗?他去哪儿了?”
“右丞相说身体有恙,估计得多休息两日。”段博道。
“看样子朕这位右丞相最近身体确实不怎么好啊,都已经连着数日没有上朝了。”
李荣轩道,话中难掩那种阴阳之气,臣子们也并不意外。
小皇帝和左右丞相关系一直都不算太好,现今皇朝大事大多都是这两位丞相把控,小皇帝平日里根本就插不上话。
如今总算得了喘息的时机,自然要趁此机会狠咬回去。
“会休养好的。”段博道:“陛下,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该讨论右丞相。”
“爱卿请讲,朕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大事?”
“自然是那道士。”段博朗声道:“江湖野人,入我京都,杀书楼文客,坏天下规矩!乱臣贼子!若不杀,必会致使我梁朝大乱啊!”
言罢,猛瞪李继。
观狗斗挡在李继身前,手中爪子微微泛光。
却被李继拉住了。
“威王。”
观狗斗用眼神询问李继。
“无妨,你先撤回来。”
观狗斗这才老实后撤。
李继却是眯着眼睛盯着段博。
不太对劲。
这老头迂腐,沉闷,脑子不转轴,但绝不愚蠢。
他做事很少留把柄,今日跳出来乱叫,定是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