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铃铃铃的电话铃声让房间里的先生们都暂时停了下来,爱德华的父亲瞥了他一眼,他走到办公桌边,提起了电话,“这里是码头管理总公司。”
码头管理公司实际上是一个统称,它下面还有码头仓库管理公司,码头运输管理公司,码头场地租赁公司等等,整个金港码头基本上大多数产业,都由码头管理公司来负责管理。
这些产业有一部分是公司的,也有一部分是股东和董事自己的,还有一些是其他人委托公司代为管理的。
资本家们知道如何赚取更多的利润——定价权。
如果存在竞争,比如说码头仓库其实是分很多区,最常见的就是七个码头的七个仓库,这些仓库属于不同的企业。
在它们都有自己利益主张和竞争主张的情况下,码头上这七家仓库的所有方就得恶性竞争了。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恶性竞争。
互相比拼服务,比拼仓库的价格,最终压缩自己的利润空间来招揽客户。
客户们只需要等一等,不那么急着签合同,就能让仓库的价格处于一个比较低的档位。
但是把这些仓库都委托给码头管理公司来处理,他们就等于间接的掌握了定价权。
有人把“定价权”看作是垄断的特征之一,也只有产生了实际的垄断行为,才能支配定价权。
现在码头管理公司就是这样,他们几乎直接或间接的处理码头上所有的事情,才会需要这么多工人。
爱德华所在的办公室是他父亲的办公室,现在他们在这里接待几名重要的客人。
蓝斯,沃恩,以及他们带来的一些人,他们正在和董事会谈有关于工人工作的问题。
他瞥了一眼蓝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不简单,现在也印证了这一点。
他有年轻人的所拥有的一切气质,但也有成熟的中老年老人才拥有的沉稳,这其实是很矛盾的。
年轻,和老迈。
年轻人会朝着风的方向奔跑,而老人却要坐在轮椅上盖上毯子,明明很矛盾的两个极端表现,却都集中在了蓝斯一个人的身上。
这就让一些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听筒中传来了他有些耳熟的声音,但一时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我找轮值总裁……先生,他现在有空吗?”
爱德华看了一眼自己那个笑眯眯的正在和蓝斯聊天的父亲,略微侧身,“他现在没有空,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为你转告他。”
“我们是码头工人代表,我们想要就复工问题进行新一轮的磋商。”
对方的语气已经不像是昨天或者前天那么的生硬了,爱德华说了一句“我转告一下”后捂着话筒,看向了他的父亲。
“工人代表打电话过来,想要继续和我们进行磋商。”
他父亲看着蓝斯,脸上都是笑容,“你觉得我们要和他们谈吗?”
蓝斯把他面前桌子上属于他的香烟和火柴摆弄了两下,摆放得整整齐齐。
有时候他会有一点强迫症,但有时候又没有,可能有但不强,所以不能时时刻刻表现出来。
“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继续磋商的必要,现在码头上已经有大约九千名工人已经开始工作,并且他们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谈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他们不想上班,就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如愿以偿了,有一个超长的假期,但没有薪水!”
房间里的人们都露出了一些笑容,他们把这当作是一个具有讽刺意义的笑话!
“比起这些动不动就会给我们找麻烦的群体,其实我更倾向于和蓝斯先生的公司建立更紧密的合作关系。”
蓝斯给他们开出的价格是一个人一个月二十三块又五十分,董事会这边恨不得立刻和所有工人解约,然后和蓝斯签合同!
工资上接近降低了十七到十八块钱一个月,一万多名工人,一个月就能节省二十万的工资。
不过双方现在都很清楚,这些人不可能一直干下去。
他们现在只是为了表现出罢工威胁不到他们的一种表现,是为了让他们认清一个现实,码头上并不是缺少了他们就转不动的。
其实他们还是需要雇佣更多的本地工人来工作,只有这样才是符合所有人利益的。
但现在,他们必须让那些罢工的工人知道,他们不是不可或缺的。
爱德华转身松开了手,“抱歉,我们现在不想谈这些。”
“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会张贴在公告栏里,你们注意公告栏就行。”
“就这样,再见!”
他挂了电话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蓝斯和开始继续和董事会的这些轮值总裁和来参加董事会的董事们继续聊起来。
码头现在的用工方面有了一些变化,自然而然的,有些策略就要调整。
“……目前我们的工资报价是基于他们难民身份的报价,等这段特殊的时间结束之后,他们的工资结构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
“而且我希望各位能够理解,这只是一个应急手段,总统府和州长这边后续会怎么给这些难民定性,我们都不太清楚。”
“也许他们会变成联邦人,拿到联邦人的身份,移民证明,那么他们的薪资结构就肯定要发生一些变化。”
“如果联邦政府不愿意承认把他们变成合法移民,那么我们就能够长时间的维持这样的一个用工成本!”
“直到它发生变化。”
蓝斯吸着烟,“我喜欢把不好听的话说在最前面,希望伱们能够理解。”
“这总比我什么都不说,等发生了一些问题后突然去作出改变,让我们双方都措手不及更好一些。”
“另外我有一个要求,所有工人的工资打进我指定的账户中,由我来给这些人发放工资。”
董事们听完后简单的讨论了一会,执行董事表示“没问题”,“这是一恶搞小问题,我们没有意见。”
他瞥了一眼沃恩,“这些难民们算是工会的成员吗?”
蓝斯摇着头说道,“他们除了我,不属于任何人!”
“做生意”能够成功的秘诀就是有限的谈成,蓝斯就是一个很坦诚的人,他把坏的和好的都拿了出来,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因为他们现在根本没有选择,很快双方就达成了协议。
在关于难民的政策发生变动之前,他们会通过蓝斯的万利劳务介绍所,让这些难民工人为码头各项设施提供服务。
工资直接给蓝斯,而不是给到每个人或者他们的账户。
签完协议后蓝斯就带着人离开了,但办公室内的董事们,脸上的笑容却在逐渐的收敛起来。
爱德华坐在一旁,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又能学到一些东西了。
“一个很犀利,很聪明的年轻人,以前我们怎么没有注意到他过?”,董事会主席今天也在场,但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人为蓝斯介绍他的真实身份。
他全程参与了今天的“谈判”,这是他对蓝斯最真实的评价。
爱德华用手肘捣了捣老爹的胳膊,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们看起来好像并不太高兴?”
爱德华的父亲斜睨了他一眼,其他几名董事都露出了笑容。
执行董事更是笑着说道,“至少爱德华想知道为什么,而我家的那个,他只会找我要钱!”
这句话让爱德华的父亲脸上也多了一点笑容,他舔了舔嘴唇说道,“蓝斯其实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多的难民工人,但是你看,他只提供了五千人,并且不再增加。”
爱德华点着头问道,“所以?”
“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老人叹了一口气,蓝斯和自己的儿子对比了一下,他就觉得自己的儿子有点……年轻。
“如果他提供了更多的难民工人,那么码头上就会全部由他说了算。”
“他直接掌握这些难民工人的信息,账户,发新渠道,他虽然在这里没有任何的股份,可他却能够凭借这些和我们平起平坐。”
“利用这些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