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闻言得意一笑,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要送给临江楼新来的花魁。”
骆秋风知道临江楼并非什么好地方,新来花魁之事他也早有耳闻。毕竟在出了江宁宗这档子事之前,坊间巷里都是关于她的传闻。
不过骆秋风对这种事并不上心,也不感兴趣。再说凭他的收入,也没资格出入那种场所。
但他知道,临江楼的花魁可不是一般人,是临江楼老板特意从大渊国的都城——葑都——请来的名角儿。
因此这株摇钱树,吃穿住用,那都得是一等一的好。
于是不解道:
“先生,你走错地方了吧。你想讨好她,那应该去花容斋,那里卖得是天下各地的极品胭脂水粉。
“我这儿都是籍籍无名的廉价货,是给寻常人家的姑娘们用的。你去送给那位花魁怕是要适得其反。”
说书人露出自信的笑容:
“非也非也。看小哥实诚,且与你投缘,我就实话对你讲吧。
“临江楼的花魁出身贫寒,成名之后,虽然沉迷于骄奢,却唯独只用最廉价的胭脂。
“皆因为在她被卖入烟花巷弄之前,母亲交付给她唯一的东西,就是一盒廉价胭脂。
“所以你看现在,诸多公子王孙,变着法儿地送她珠玉罗绮,却不得她一眼垂青。我送一盒廉价胭脂,说不定反而增添好感。”
想不到上到宗门秘事,下到烟花逸闻,这位说书人无一不精。
骆秋风觉得有趣,于是拿起一个瓷罐向说书人推荐起来:
“先生请看这盒,最近才进货的‘故乡红’,产自本地作坊。花香浓郁,上肤红嫩。不比那些大作坊差,关键是只要十文。”
说书人打开瓷盖,放在鼻前轻嗅,毫不迟疑,数出十文钱往骆秋风摊前放好:
“就它了。成色好,名字也好。”
骆秋风把钱收起,也不细数。只是轻声感慨:
“想不到先生还是一个多情之人。”
说书人释怀般苦笑:
“多情?这个词好。我自问此生无欲无求,却唯独困在情字上......”
接着话锋一转,似乎是自嘲:
“可惜啊,多情自古空余恨。”
“岂不闻,人生长恨水长东。”
骆秋风随口接道。
说书人听到骆秋风这句话,立马用惊奇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犹豫再三后,终于拿着胭脂走远。
送走说书人,骆秋风正要吆喝,猛然间觉得一股凌冽的气息从身前传来。
他自从修炼以后,早已经能感知气息流动。
只是,自己向来无亲无故,为何长街之上,这股气息唯独朝着自己蔓延?
好在,这股气息中并没有恶意,更像是好奇。
骆秋风悄不作声,偷偷寻找气息来源。
就在正前方!
抬头看去,前方的青砖墙边,一个怀中抱剑的白袍青年倚靠在墙上,正笑而不语地盯着自己。
发现骆秋风看见自己,青年索性迎着骆秋风的眼神闲庭信步地走来,一举一动潇洒随意。
骆秋风瞬间产生一种错觉,长街之上的时间仿佛凝滞,周遭的一切都在为眼前这位青年让行,直到青年走到自己的摊位前,这种感觉方才消散。
“客官,看些什么?”
纵使明知事情没这么简单,骆秋风自认无论如何,也与自己无关,于是不卑不亢地招呼眼前的青年。
青年也不说话,静静地盯着骆秋风,可他没得到骆秋风任何反应,也没得到第二句招呼。
这次,青年的眼中流过一丝讶异。
终于,青年还是开口了:
“你这儿有胭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