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狼眼转着诡秘的心思,说道:“罢了,既然请不动楼主,这的姑娘自也是极好的,那个音儿姑娘就劳楼主借用几个月。这是定金,余下的等事成之后,本皇子亲自奉上。”苏映抑从身侧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沓银票,扔在桌上。他扔的力气甚大,风拂过垂面的白纱,纱影晃动,微露出望月削尖的下颌,和那白皙优美的颈项。他的喉腹不自觉吞咽了下,口干舌燥,眸中一闪而逝的狡诈,出手极快。
望月见此倒也不恼,反而笑着去拿桌上的一万两银票,头轻轻往后仰,堪堪避过了苏映抑伸出的一掌,他的指尖滑过面纱,只摸到了一片柔滑的触感,那是上好的鲛绡才能做出的面料。这个人身上用的果然都是最好最贵的东西,且又并不俗气,一点一滴只体现在细微处。
他没想到自己出手已极快,然望月的反应似乎比他还快,他到有点不信如坊间传言的那样,说他不会武功了。他想再出手,却被望月用玉笛挡住,冷冷说道:“二皇子莫要再挑战在下,方才那曲还不足以表现望月的诚意吗?”言下之意是要他知道他也是有底线的,况且已被他吃过一次豆腐,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能让他亲自奏曲也仅是因为他是北魏皇子的身份,与他们有用,否则以他那样的人还不配听他的曲,他早把他扔出去了。
“楼主,本皇子对你的容貌也很是感兴趣,不诺你再出个价,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好向世人都证明你并非丑陋之人。”苏映抑说着,掌风已出,以雷霆之势扫去,直劈望月面门。他若得逞,望月此刻是必定要露出真面容。
望月眸光深谙,眼底冰冷,不躲不闪,直等着那掌劈来
月已西升,韶华灼灼。
幽静的大漠中,黄沙滚滚,偶有狼嚎在远处嘶鸣,悠远及近,似在唱那悲伤的歌谣,听的分外凄凉。
本来有狼的叫声也并非是奇怪之事,这在大漠时常发生,望江楼既坐落在此已做好准备,各小厮迅速将门窗掩紧,来此的客人多数是来投站、打尖的,本也是要住下,所以封锁门窗并不甚好奇,也是防止万一有狼群看到灯火前来袭击。虽说望江楼肯定有不少护卫,但为安全起见,还是各自躲在房里最为保险。或是众人都有这份心思,陆续起身往另一侧通往厢房的楼道走去,一侧则是通往二楼的贵宾厢房雅座。
高台上已换了个姑娘在弹琵琶,曲调悠扬,铿锵有力,恍如那崩裂的珠玉,轻击在石地上,每一下都分明。
“砰砰砰”一串激烈的敲门声响起,引的尚未走完的客人纷纷侧头,朝门口望去,心里坎坷不安起来。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人前来投站。也或许是在沙漠中找不到路的人吧,这么想着,心里的不安消散不少,也不去理会,自会有小厮去开门。
“砰砰砰砰”这次敲门声更响了,也急促许多,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似有再不开就破门之势。
“来了,来了。”小厮急匆匆跑去将门打开,看到来人时明显一僵,但随即赔着笑脸迎道:“军爷是想投站吗?”小厮也是聪明人,探头往外望去,这一见之下吓的不轻,倒也忙堆了笑脸道:“军爷这么多人,怕是小店的厢房不够”他有点为难,想着楼主吩咐过在会客,不许人打扰。但他又一时做不了主,正想着要不要去汇报时,只见站在最前头的人已抬起脚,将他踹翻。他那一脚力气甚猛,踹的小厮跌在地上,连吐几口鲜血。
没有小厮的阻碍,手持粗刀的官兵已奔涌而进,黑压压将大厅围住,另有没进来的官兵点燃了火把守在楼外,将望江楼团团围住,少说也有几百人。
有几个眼尖的客人发现他们穿的是西凤的兵服,带头踹人的似乎是他们的将领。那个男人一脸凶悍,长相丑陋,左脸上从眉峰处蜿蜒而下有一道疤痕,似乎是刀疤,沿至耳侧。皮肉翻转,甚是吓人。好在避开了眼睛,否则此人只怕要单眼看东西,看他还能如此嚣张。
“给我搜,定要把那个戴着帷帽,垂面白纱,脸上有面具的人给我搜出来。把望江楼统统围住,看谁敢逃出去,一个都不要放过。”说着,官兵领命朝两侧走廊跑去,动作迅速整齐。
大厅里的客人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心里都不免慌乱,哆嗦着嘴唇不敢出声,有甚者眼泪几欲夺眶,却死忍着,深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待宰羔羊。倒是隐在案台后正在算帐的掌柜毫无畏惧,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放下手中的活,稳步迎上,笑道:“不知这位官爷要找我们楼主何事?”
“本将军是奉了王命前来查抄望江楼,尔等通敌叛国,反抗者格杀勿论。”说罢,抽出身侧的宝剑,剑峰出鞘,朝掌柜砍去。掌柜的似没想到他出手极快,来不及闪躲,便被刺中身体,倒在血泊中。“来啊,有人反抗,此等都是通敌叛国者,一个不留。”男人不耐烦的说道。明明掌柜根本没有反抗,他却说他反抗,这人明显是想以此大开杀戒。围在四周的官兵接到命令,也不管是客人还是店内的小厮,不管是老人还是妇孺,无不无辜,下手毫不留情。瞬间,杀红了眼。刀光剑影间,触目鲜红,墙壁、帷幕上只倒影出凄厉的嘶喊声。
原本劈向望月的掌风霎时停住。苏映抑和望月同时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也知道此番是探不出望月的武功了,只有明哲保身方为上策,反正他的目的已达到。遂笑道:“看来楼主是得罪贵国的皇帝了,此等麻烦我北魏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还望楼主能全身而退,来日我们再做交易,后会有期。”
望月点点头,也知他不会出手相救,人心本来都是一样的,他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人会在危险时拉他一把,这便是现实,残酷也冰冷。
“二皇子保重,还望能照顾好音儿,你我他日定会再见。”他淡淡说道,人却是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他不能逃,不是怕成为通缉犯,而是他不能丢下那些跟随着他的人。
“楼主”音儿此时已在他们房内,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望月摆摆手,吞下了话语,跟苏映抑及他的手下从后窗跳出,消失在夜色中。她知道,一旦生意谈成,不管望江楼发生什么情况,她都必须按照前者,先做好这笔生意,这是原则。但她还是很担心,楼主似乎不会武功,看那黑压压的人,他能应付吗?
后来,等他们逃的远了,她回首望去,只见空旷的大漠里燃起了漫天大火,而那个方向正是望江楼的落处。再后来,她也是听苏映抑身边前去打探消息的人说,望月因为反抗而身中数刀,但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岂是那些身材高大的官兵对手,很快葬身在火海。自此一夜之间,望江楼那个曾在几国都声名赫赫的酒肆消声灭迹,只剩戈壁断瓦被黄沙掩埋。如同一起掩埋的还有那个曾经赫赫声名之人,连同着那些开败在火光中的点点佛铃花和优昙婆罗。
苏映抑听到这里,也只是淡淡说了句:“果不会武功。”话语里似乎有幸灾乐祸。但又有谁在乎,那不过是个长相丑陋,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生意人罢了。又或许他的死反而是件好事,那些曾和他做过交易的高官侯臣到松了口气,再不怕自己的秘密终有一天会泄露,虽然这是做生意的原则,但只有死人才能令人安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朝廷诛杀的原因,定是有人按耐不住,怕自己秘密泄露,才在皇帝面前出计怂恿。人心之间的算计,宫廷内外的波诡云谲,有人的地方,总是有是非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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