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丘成的话里一样阴森。
嵇庆不认识韦丘成是谁,而韦丘成的目光也没有落到嵇庆身上,他紧盯着魏南初,就好似这地方就没有嵇庆这么个人。
在这位登涉境巅峰的强者眼中,一个凡人与一只猫、一只狗没有什么区别。
“托你挂念,我好得很。”魏南初冷声道。
韦丘成一声干笑,只见他左手缓缓抬起,一道道真气在他体内流通汇聚。到了他这个级别的修士早就能做到真气随心而发,如臂指使,韦丘成如此行为无疑是妄自托大。
魏南初见韦丘成这般,手中剑顿时出鞘,一道剑气先发制人向韦丘成激射而去!
那剑气不似平常剑气,而是如波浪一般涌动着向前,看似绵软却又凌厉,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刹那间便攻到韦丘成面前。
韦丘成依旧不闪不避,左手径直向前推去,浑厚的真气爆发而出,与剑气撞在一处。
爆鸣声轰然而起,一阵阵真气波动涟漪般向四周扩散。
这还是嵇庆第一次见魏南初出手,能势均力敌韦丘成倒是给了嵇庆不小的震撼。
韦丘成的目光中终于有一些意外。
“郡主倒是天资卓越,数年未见修为倒不降反升。”
他本以为魏南初是初入登涉境界,与他这个浸淫多年的登涉境修士仍有很大差别。可如今交手却有异样,魏南初真气雄浑凌厉,与他所想差距甚大。
韦丘成脸色有了些许凝重,但也仅仅是些许,他仍然信心十足。
魏南初一击不中再度出手,一道道剑气直扑韦丘成而去。韦丘成双掌齐出,将魏南初的剑气一一化解开来。
“郡主,若是你只有这些手段,那便不如随我回洛阳去罢,也免得受些苦楚。”韦丘成仍然出言嘲讽道。
魏南初没有答话,她轻吐一口气,而后快速挥剑,一道、两道,一瞬之间竟挥出剑气百余道!直至纷纷蒙蒙,如漫天细雨,洋洋洒洒的泼出。
飒飒东风细雨来,西北的二月如同提早来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声由大到小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夜色朦胧,雨幕垂帘,一场风雨席卷而至。
见此情形,韦丘成终于正色。与先前的剑气不同,他能感受到此刻那绵密柔和的雨丝,就如同索命的刀剑一般正发出骇人的杀机,雨中的韵律与剑气似柔实刚,似暖实寒。
韦丘成连忙运转真气,双手抱圆,以一个太极的起势向前托出。
真气一分为二,相互缠绕,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真气薄幕,将韦丘成笼罩其中。
那片细雨撒将下来,落到真气薄幕上,一时间犹如雨打芭蕉,滴答声连绵不断。
真气薄幕越来越弱,雨水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薄幕破碎,雨点也消耗殆尽。
韦丘成的真气薄暮几乎挡下全部雨水,可仍然有几滴漏网之鱼,不过对此韦丘成并无在意,因为那几滴在他看来已无关痛痒。
雨水沾身即融,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
更让他惊奇的是魏南初这一式他几乎尽力才挡下的剑法。
韦丘成不由暗松口气。
却正巧此刻魏南初的嗤笑声清晰的传进他耳中。
韦丘成不由心头火起,他是登涉境巅峰的修士,竟然被一个初入登涉境的小娃娃压制,这要是传将出去自己还怎么在宣野司混下去。
他再度运转真气,可不想这时,一阵刺痛突然从经脉传开,将他的真气运转瞬间打散。
真气凝滞后,刺痛感也随之消失。韦丘成再度运转,刺痛感又再度传来。
他终于回过神来,方才那打落在身上的细小剑气,如今正附着在经脉中,稍有真气流动,剑气便随之而走,在体内肆意破坏。
韦丘成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惊恐感突然传上心头,他瞪大眼睛望向魏南初。
“怎么样,韦大人,让人折磨的滋味如何?”魏南初一脸冷漠。
韦丘成眉头紧锁,他强行调动真气想要将体内的剑气逼出,可这剑气又好像棉絮一般,真气压过去便随风而飘,让人始终抓不住。
“是、是……”
“对,是无相剑气。”魏南初冷冷的说道。
听到这四个字,韦丘成再没有刚见面时的从容淡定、指点江山的气质。
这世上用剑的人很多,流派也很多。百家剑法各有特色,若说谁最强恐怕没有一个固定答案,但若论最诡异多变的剑法,那一定是北海剑宗的无相剑气。
无相者,无形无相。无相剑气分阴阳两种变化,而相比较下二者中更让人恐惧的不是少阳剑那摧天毁地的磅礴之力,而是九阴剑那无孔不入的能力和如跗骨之蛆般的纠缠。它能侵入人体经脉,能随着真气流动而对经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杀伤。
当年南陈的九江王陈明远、西域的密宗大阿修罗都曾身中九阴剑气,以致后来战力大损、境界跌落,最终憾然早逝。
魏南初的九阴剑气虽远比不得重创陈明远等人的北海剑圣何青岸,但对付韦丘成还是绰绰有余。如今韦丘成不查之下让剑气入体,那他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韦丘成冷汗直流,魏南初的面容却变得冰冷而诡异,阴森的模样比之刚刚的韦丘成犹有过之,一股难以言述的邪气慢慢堆积在她眉宇间。
嵇庆大为吃惊,他吃惊的不是无相剑气的恐怖,而是此刻魏南初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哪怕是当初魏南初满身伤痕的从那口大箱子中醒来时也不曾有这般邪恶诡异。
在嵇庆的印象里,初见时的魏南初虽满是戒备与冰冷,但熟络之后,她更像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哪怕背负着许多沉重的包袱却依旧乐观积极;而现在的魏南初则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杀气森然,邪性外露,似乎她正在享受着韦丘成被无相剑气毁伤的快感。
韦丘成彻底怕了,他再顾不得什么十二直尉的面子,转身就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