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马背上的裘服少年,从怀中一点一点掏出块素净的绸子,缓缓擦拭口鼻,一抹暗红悄然随之晕开。
低声道:“王叔,我这身子骨拖累你了。”把绸子叠好塞回去,一双纤手,细如羊脂,经脉血气,都露在外面,几若透明。双手交叠,扶在嵌着金银花丝的马鞍上,衬得白净的过分,唯有一点和马绳相贴的指腹,泛着新磨的红晕,像是头一回骑马出远门似的。
王坤如听得此言,略微回头,唇角挤出一丝温和笑意:“当年我初出茅庐,才入江湖,本想大展拳脚,施展抱负。不料就遭了小人算计,自此沉沦数年,幸得令尊搭救,才能有今日之时。此番种种,全是当时果报。能为小郎做些什么,皆是份内之事。人之一字,顶天立地,对得住自个儿的良心,才站得住。”
“王叔”,少年的声音低沉又淡漠,像寒冬腊月里的乌鸦,静默的嚣叫,抽离出了此方世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那日我父上将我托付出去,我就只有您了。”“咳咳。”少年像是一下子说了太多句,身体本能的提出了抗议。
“吱呀”一声。
张一生抽出门闩,拉开木门,“果然”,眼中的怀疑变为确信。他对着王坤如,与后侧的少年,双手一抱拳,点了一点。“此处是颖下张家,不知二位,明明是往西,怎生偏到此处来了,寒夜冷雨,还请进屋说话。”
王坤如见着张一生,心头亦是一惊,真个儿是有缘,虽然这院落也不是随意挑选的,但依着他的经验叩门,却能正好又叩回到张一生这里,倒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在这儿专程等着了。转念想到张一生固辞不受碎银的事,稍微卸下点戒备,若是个钩子,也太过刻意。继而挂上热忱的笑容:“小郎君,才讲过江湖再见,这便入了江湖了,哈哈哈哈。”
“相逢即是有缘,老夫太原王氏,王坤如,小小江湖一武夫,本欲今日抵达庐州,怎奈天有不谐。我这子侄还淋不得雨,沿路门户皆闭,只好向你家行宿,多有叨扰,其中种种,还请令尊多多包涵。”说着,王坤如从怀中褡裢,摸出块指节大小的金子,笑着塞到张一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