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闪烁，一所破旧的木屋内，炉火熊熊燃烧，木屋墙上挂一座木制青牛木雕、一座白马木雕，这两只木雕雕刻的栩栩如生，上面已有些斑驳，看来已经有些年头。

耶律雪躺在床上昏睡，她浑身散架一般，动一下就彻骨的痛，这种地狱般的训练日复一日，能撑下来的孩子并不多，撑不下去的都会死去，埋到了长白山下的乱葬岗中。

门轻轻推开，一个男孩端着一碗热乎乎的姜汤走了进来，这个男孩长着一张瓜子脸，浓眉大眼，皮肤黝黑，颇为英气俊朗，只是额头上还有一道伤疤，他将姜汤放在桌子上，伸手摸了墨耶律雪的额头，耶律雪额头滚烫，看来是发烧了，男孩匆匆出门，又进门，手里多了一块凉毛巾，他将毛巾敷到耶律雪的额头上，又端起姜汤，扶起耶律雪围她喝下，做完这一切后，静静坐在一边守着。

耶律雪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微微咳嗽一声，男孩说道：“你烧的厉害，还是先不要起来。”

耶律雪盯着闪烁的烛光发怔，缓缓说道：“我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变成了一只小熊，还梦到我爹，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只记得，他背着我，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他一直再说‘雪儿，不怕，不哭，爹爹陪着你’...然后，他转过身来，胸口带着血..我就醒了。”

男孩说道：“你是想你爹了。”

耶律雪幽幽说道：“我今天杀了一只小熊，本不该杀它的，可还是杀了。”

男孩说道：“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耶律雪轻叹一声，说道：“我没得选择，从来没见过我爹，也没见过我娘，你说，我是哪里来的呢？”

男孩见耶律雪暗自神伤，想办法逗她开心，说道：“我看，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耶律雪说道：“哪有石头里能蹦出人的？”

男孩笑了，露出两个小虎牙，说道：“你是石头蹦出来的，我是水里冒出来的，那不正是‘水落石出’？”

耶律雪终于笑了了，说道：“水落石出，那有甚么好，‘水滴石穿’才是。”

男孩说道：“你的汉话说的比我好，懂的成语比我也多，‘水滴石穿’是甚么意思？”

耶律雪说道：“水滴石穿，就是水一滴滴落到石头上，时间长了，石头也滴穿拉。”

耶律雪说道：“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像不像我们这般...”

耶律雪平日里一向乐观爱笑，就是受到再严酷的训练，也不会过多抱怨，今日却有些一反常态。男孩也觉察到了耶律雪的反常，尽量安慰道：“雪，我会保护你，现在我打不过他，以后一定可以，不再让你受那些苦。”

耶律雪说道：“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怎么保护我?还是顾好你自个吧。”

男孩有些懊恼，说道：“你就是太厉害，女人太厉害，不好，男人不好过。”

耶律雪说道：“我还不是女人，是小女孩子，你也不是男人，你不过大我几岁，小男孩。”

男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恨不得快些长大，成为男人，我大辽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耶律雪也轻叹一声，说道：“长大了，有甚么好？”

男孩说道：“长大了，就能出山，能见到你没见过的东西，看好多有趣的事。”

耶律雪沉默不语，闭上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

两人相对无语，半晌，男孩说道：“长大了，我们就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甚么，就干甚么。”

“自由？咱们有自由么？”耶律雪喃喃说道，她看着墙上挂着那一对青牛白马木雕，默默发怔。

男孩问道：“你在想甚么？”

耶律雪说道：“青牛木马。”

男孩看着那对青牛木马石雕，说道：“那有甚么可看的?”

耶律雪说道：“青牛木马，是一个美丽的传说。许多许多年前，契丹先祖一个骑着白马，沿土河而下，一个女子骑着青牛在沿潢河而来，在两河交汇处相遇，结识并相爱，最后结为夫妻。这两人共生下了8个儿子，这8个儿子最终都建立了自己的部落，最后发展成为契丹民族。”

男孩听闻此言，一片神往看着这对木雕，说道：“要是我们能像先祖一般，就好了。”

“我们？”耶律雪半边脸红了起来，淬道：“你胡说些甚么，嘴上没个把门的，迟早要吃大亏。”

男孩说道：“雪妹，咱们这些人，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得想办法逃出去？”

耶律雪说道：“逃？怎么逃？咱们体内都有他们施的‘辽骨丸’，没有解药，出去几天就死了。”

男孩说道：“死就死了，好比死在这里强。”

两人半晌沉默不语，许久男孩说道：“你说，为甚么辽人、宋人、金人、还有西夏人，有这么多仇恨？我们要杀那么多人？”

耶律雪说道：“我也不知，咱们的主人说，这些人都是坏人，我们以后要杀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