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猫头鹰信使的语气并不客气,也不等面前的小书生作答,倨傲地挺起毛茸茸的脖颈,将那它一直引以为豪的【仙庭信使】几个大字露出来。
猛烈的扑腾着羽翅,踩在一块儿大石头上,瞪圆了双眼:
“咕咕咕叽——擅将仙使装进杯子里的山神,尔乃首例!何其无礼!”
瞧着猫头鹰一副不和善的表情,陶李有几分尴尬。
他也没想到只是试了下瑶光杯,就把上面派来的使者拘了进去。
虽然这猫头鹰只是个送信的,但毕竟代表了仙庭,陶李也是不敢怠慢,忙是双手作揖行礼:
“学生陶李,并非扶摇山神,只是此间庙祝。”
“未曾料及仙使驾临,贸然施术失了礼数,一时失手,还请仙使海涵。”
“......”
见陶李的礼数行的周全,态度诚恳,一时反倒将猫头鹰弄得有些不自在了。
鸟喙张了张,咕噜噜了两声。
它虽为仙使,但充其量算得上是不入品的仙庭小吏,别看方才气鼓鼓雄赳赳地模样,倘若这仙官不在乎它也没什么办法。
见陶李态度恭敬,心中火气也就逐渐放平,语气稍缓咳嗽了一声:
“嗯……本使便不与你计较,既是误会,便就此揭过。”
“多谢仙使谅解。”
这一口一个仙使着实将猫头鹰信使捧的心中暗爽,偷瞄了陶李几眼,见他面容和善态度谦和,应是打心底的尊重自己,心中也生了几分好感,语气也就客气了起来:
“是刚上任的庙祝?”
“正是。”
“怪不得这么客气呢......”
猫头鹰小声嘟囔了一声,这小庙祝应是刚从道院毕业,初入官途,还没染上他处仙官老油子的脾性。
“仙使说什么?”
“嗯......没什么,此地山神呢?仙庭有令,还请庙祝速速传唤山神,有要事嘱托......”
“山神因外事云游,已将山神官印交予学生。如今扶摇山中大小事宜,皆由在下代为管理。仙庭之令,请仙使告知在下便是。”
闻言,猫头鹰有些疑惑地后退了一步,先是打量陶李一眼,又扫视了一番这破破烂烂的扶摇山神庙——
好歹也是在吏海沉浮了数十载,只一眼猫头鹰心下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什么外事云游......那山神分明是看在这一隅弹丸之地捞不着香火油水儿,还要操劳受累,故而找了个借口云游去了。
却也无心戳穿什么,正了正神,严肃开口道:
“扶摇山神听令!仙庭有旨!”
下一瞬,便见到那张信纸轻飘飘地落入了陶李的手中,散着柔和的光芒:
“近日泰蒙山脉中妖祸鬼物复苏,泰山东岳府君已遣兵将前去镇压。然仍有漏网之妖鬼流窜至山脉之中。仙庭命泰蒙山脉麾下各山密切关注山中动向,若有发现难以解决之妖鬼,当与比邻城隍庙中鬼神联手捉拿邪祟,以保山中安宁。”
“......”
念完了信中字眼,猫头鹰自大石头上跳了下来。
许是因为觉得这小书生人不错,初入仙籍,怕有些事不懂,就小声嘱咐道:
“这事庙祝可得放在心上可别大意,妖鬼祸乱闹得动静可是不小,隔些年月就爆发这么一次,上头可是极为重视,尤其是东岳府君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你才刚上任,可莫要在这时候触了那铁疙瘩的眉头......”
“前些时日‘崂山神’一时疏忽导致不少恶妖猛鬼流窜,屠戮了不少村镇,后来到了‘泰山正殿’上还和‘鹤山神’一顿扯皮相互推责,可是把东岳府君气的不轻,据说处罚的很重。”
“......”
陶李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学生自当恪尽职守,守护扶摇山中安宁......”
猫头鹰瞧着陶李似乎没有听懂自己话中深意,有些无奈,凑了过去耳语道:
“哎呀你这榆木脑袋,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千万要做的漂亮,绝不能落下半点儿让人扯皮发挥的地方......免得到时候有口说不清。”
陶李:“......”
送走了猫头鹰后,陶李终于是闲了下来,可以好好的打量眼前的山神庙。
老旧的黄土墙中露出了不少搅合进去的稻草,庙前杂草丛生,荒草凄凄,从周边的几处残垣碑刻来看,依稀能见旧时繁华,只是蓬蒿满庭,早已失了当年气象。
就连几块儿不知道写着什么的牌匾都被拾荒人批了做成了柴禾,散落一地。
“庙祝,恶妖猛鬼要打过来了吗?”
肥鹦鹉凑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信纸上的内容,可惜它并不识字,看不懂信纸上的鬼画符。
“可能会流窜过来。”
“那庙祝要和妖鬼打架吗?”
“或许会。”
肥鹦鹉的小心脏当时一紧,再说话就有些磕巴,小心翼翼道:
“要我做什么吗?”
陶李一脸严肃的看着它,拍了拍它脑袋上的翎毛:
“你的任务很重。”
“!什么任务!!”
肥鹦鹉当即扑腾着飞了起来,咽了咽口水,心里又开始不踏实了。
是让自己和那些妖鬼打架吗?
十八有些不情愿甚至打心眼里是害怕的,只恨自己当时偷了花又占了山神庙,算得上是坏事做尽罪大恶极。
可天底下到底没有后悔药,被庙祝抓了把柄,服刑期间就只能任由庙祝摆弄了......
“看到院子中的杂草了吗?”
陶李朝着门前一指。
肥鹦鹉满脑子都是流窜的妖鬼,也没细听陶李在说些什么:
“庙祝我我我......只会一点点幻术,打不过恶妖猛鬼派不上用场的......”
陶李一脸古怪地瞅了它一会儿,伸手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谁让你抓妖捕鬼了?你的任务就是把这院子里的杂草清了......明日在和我下山一趟买些吃穿用度,再怎么说也是山神庙,太寒酸了可不行。”
“!!”
肥鹦鹉在院子中拔草拔的很认真,陶李也没心思督促它,只是围着山神庙转了两圈,默默盘算着需要些什么东西......
这扶摇山神庙到底存了数百年之久,虽近百年荒废了,但院落的布局可是不小。
前院入口处的‘三门’塌掉了,依稀能辨得出此前的形状,中间一扇大门,两旁则是两扇小门,殿内还塑有两尊已经掉了脑袋的金刚力士像。
‘这两个是山神庙的脸面,不能糊弄,得换。’
入口旁的钟楼上已没了晨钟,晚鼓也不知去向。
一般晨时当先敲钟,以鼓相应,傍晚则先击鼓,以钟相应。
‘这个不能没有,也得置办。’
院中的香炉倒是还在,不过整个底部已被经年累月的雨水锈蚀掉了一个大窟窿眼,硬要说的话——
‘还可以凑合着用,无非就是显得寒酸了点儿。’
后院的藏经阁也在,不过木头早已腐朽不堪重负,人走在上面便是一阵晃晃悠悠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也是要重新修缮的,是个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