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腰身裹在素羽里,罩肩摆动的时候,可以看到胸腹间有三对相互交叠的附肢。
下身的长腿很白,那种白不是肉脂的腻白,而是骨质的坚白。
大腿外侧各有六个圆孔,应该是她呼吸用的。
这让张鲤想起了白色的骨笛。
再往下,是她的脚,像猫的前爪,底下有粉色的肉垫,不走路时会揣进白色的羽毛里藏着。
“她好美。”
张鲤好奇地观察着她,像是一个孩子找到只漂亮蝴蝶,既想让它自由飞舞,又舍不得放它走,只是怔怔看着。
她浑身赤裸,有些害羞,左边第二根附肢不安地缩了缩。
“那个红眼睛的老头死前叫你古神,你是神吗?”张鲤问。
她听不懂,犹豫着上前,点了点张鲤道袍上的绑带。
她太古老了,古老到从没见过人类,她想看看张鲤的身体,就如同张鲤看她那样。
张鲤在她那双黑色的大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她的好奇,于是放松肩膀,微微抬起双手。
她笨拙地抽拉绑带,像个服侍丈夫更衣的妻子那样,解开了张鲤的衣衫。
道袍滑落。
眼前这个人类有着黄白色的身体,略显瘦削,肌肉柔软地潜在皮肤下面,只露出一点点痕迹。
她没有看到羽毛,也没有找到附肢,人类只有两只手,光光溜溜。
鸡哥的尾羽缓缓飘落,她弯腰捡了起来,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两片羽毛不是我的,我不长羽毛。”张鲤道。
她仍是听不懂,蓝色的嘴唇动了几下,声音很好听,不是这里的语言。
“鸡哥别偷看了,快出来翻译翻译。”
鸡哥原本在拐角抻着脖子暗中观察,闻言吓了一跳,缩回墙后。
“咦,这可不像你啊,快出来,别丢人啦你。”
鸡哥在墙后摆正冠子,梳理羽毛,整肃仪表后,雄赳赳气昂昂,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张鲤一偏肩膀,鸡哥十分默契地飞上肩头,昂首啼鸣:“喔喔——”
能再见到远古血脉她也很开心,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学着鸡哥的样子,高昂着头,素羽向后披散,高声啼鸣:“喔喔——”
鸡哥高兴极了,在张鲤肩头一蹦一蹦的。
“古神是什么?”张鲤没有忘记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着鸡哥轻缓地诉说着一些古老的故事。
她的嗓音如溪水潺潺,岁月变得温柔起来,像炒化的糖色正在细细拉丝。
……
无数年后,潜藏在血脉中的远古生命终于复苏。
一片素羽,飘摇了千万年,跨过千山暮雪,万里层云,最终,落进了鸣虫轩里。
无数年前的风景就站在眼前,岁月的厚重感让张鲤一时有些恍惚。
鸡哥听着她的诉说,时而点头,时而沉思,时而据理力争,时而垂头丧气……
张鲤似懂非懂,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她被众人遗忘,寄身在飞蛾的血脉当中。
飞蛾古老的血脉一直流传至今,当玉金刚受伤结茧时,她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