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看着面前明眸皓齿,白白嫩嫩的男孩一头雾水,正迟疑时,目光扫过男孩华美锦衣的衣襟,那上面绣着仓庚纹饰。
姜玉不知仓庚是哪家的纹饰,但他能确定的是,关关必定是贵族无疑。于是连忙道,“公子有何吩咐?”
关关道,“师呼说,来得急,没带礼物,正好手边有些吃剩的枣子,就当作是见面礼了。”
“不过这些枣子,不都系给姜大哥的,还要请姜大哥帮着大家分一分。”
姜玉仍是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如何分法?”
关关道,“圣人言,永言孝思,孝思为则。夫孝,始于侍亲。故令尊可得一半。”
“是!”姜玉应道。
关关又道,“所谓,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师呼说,望尔知之。所以姜大哥可得三分之一。”
“弟子遵命!”姜玉再次应道。
最后,关关看了一眼石头,笑道,“所谓,赏善不遗匹呼。师呼说,姜家小奴,迎候有功,当赏。所以又黑又瘦的小哥哥得九分之一。”
“……”姜玉忽然迟疑了。
就在这时,关关催促道,“姜大哥,请吧。”关关想做师兄,所以在暗中提点了姜玉,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领悟。
姜玉从关关手中接过枣子,数了数,十七枚,他愣住了。关关给了他十七枚枣子,可按照关关说的那种分法,三个人都不能得到整数。这是何意?难道要把枣子掰开来分?
姜玉立时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父亲得半数,自己得三分之一,石头得九分之一,他根本就不可能分的如此精确。
而且,他很在意的是,为什么要分给石头这个贱奴?他果然赢得荀师的好感了吗?还是因为这道题需要这么个人,所以正好选了他?
荀师为何不下车?他为何不到家中一坐?大家不是应该和和气气,在正厅用过茶后,再来考验么?
考验的不应该是史学、祝咒这些内容么?分枣子是何意?是要考验我的算术么?
姜玉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汹涌澎湃。他就像是一个惧考的优等生,这突如其来的考验,完全出乎了姜玉的意料,因此他开始胡思乱想,完全静不下心来。
关关见姜玉半天不做声,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心道,“明明我都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
这时,车厢里走出一位老者,鹤发松姿,气质沉静内敛,不染俗尘,他身穿玄色宽袍,上面有星盘纹案。
之前未肯露面的荀原,在此时现身了。
众人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姜玉是众人里唯一觉醒了神力的人,只看了荀原宽袍上的星盘图样,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当。
在他眼里,那些星辰仿佛在遵循着某种轨迹运行着,令他沉迷而又畏惧。
石头在看了一眼后,便自觉的低下了头,又拿眼角扫了一眼身前趔趄的姜玉,心中挖苦道,“至于么,大佬气场再怎么强,也不至于吓成这样,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
“不可直视大巫!”宋厌书在一旁告诫众人。
姜家父子这才低下了头。
“关关,到为师这里。”荀原向关关招了招手,而后又对宋厌书道,“把车牵走,不要堵着人家正门么。”
宋厌书领命,招呼着康家的马夫,一起将两架马车牵到一旁院墙下。
这时关关已来到荀原身前,荀原牵起他的小手,说道,“不要打扰他们,陪为师到一旁坐坐。”
一老一小,便向远处树荫里走去。
“师呼,你叫弟子来,有何事?”关关仰着脸,望向荀原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机灵。
荀原轻轻一挥手,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围绕在师徒二人身边,这一刻起,荀原五步之内,自成一方天地,二人言谈,不入旁人之耳。
荀原在树荫下席地而坐,那一处便如尘埃落定。高人就是如此不拘一格,即便身处尘埃,也是一尘不染。
他将关关拉到身前,板着脸问道,“为师问你,为何自作主张,提点那姜玉。”
“弟子也想有个师弟么。”关关撅着小嘴,撒娇道。
荀原感觉心都化了,面对这个粉嫩娃娃,怎么也拿不出严师风范,最后竟然是半哄半劝的说道,“关关啊,你不要胡闹,收徒之事,岂能儿戏?”
“那姜玉临事不静,又无急才,这般天资,我就是收了他,日后他不得进益,也只会徒增苦恼。”
荀原本来因为石头的原因,对姜玉起了一点兴致,可见了姜玉本人后,忽然又觉得意兴全无了。
“噢,弟子知道了。”关关乖巧的应了一声,他可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只要道理讲得通,他就会听话。
“你再过去,替为师催催那姜玉,咱们也不能一直等下去。”荀原道,“等有结果了,就回来见我。”
荀原虽然不愿收姜玉为弟子,但自己既然已经出题考验,若姜玉的应对真能令自己满意,他也只能网开一面。
只是,看姜玉这种表现,亲传弟子是没希望了。但神谕宫中还有其他学府,可以让他与那些普通学子们一起求学,也算是对胞弟荀佑有了交代。
“噢,弟子遵命!”关关应了一声,便向姜家门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