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变脆弱了?”张黎在我回答了一声之后,过了很久才接着问道。
“我不清楚,单从你的成绩来看,你似乎比以前强大了好多。”我看着她蝶翼般的肩胛,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张黎似乎比以前消瘦了,在我们还未分开的时候,她后背的曲线并未有如此锋利凸显,当时的蝴蝶骨,还被拢在温柔的皮肉下面,仅仅有着矮丘一样的弧线。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催她从茧匆匆化成了蝶。
张黎点了点头,随后用哽咽的轻声唤我:“薛参……”
“嗯?”
“你转过去,我要擦身子了……”我匆忙转身,从她带着哭腔的话中脱身,随后便是水声淋漓,期间夹杂着一两声明显努力收着的啜泣,到了后面,渐渐变成了小声的哭鸣。
我背对着她,沉默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不知道她为何而哭。
我想起在我还在求学时,唯一坐过的一次绿皮火车上的一个女人。
之所以强调唯一一次,是因为自那以后,我很少离开故乡的小城,偶尔几次出远门,也都是坐着飞机跨越山海,为了目的起飞,而不是目的地。
全然没有了当年因为一个念头而去北极的勇气和魄力。
当时是要坐一个通宵,正值某个假日,车厢从头到尾都塞满了人,我初次坐火车,艰难的找着自己的座位,找到后发现我的座位上早就坐着一位酷似许晴的女人。
我彼时恰处于满腹牢骚的状态,与其关于这是谁的座位一事据理力争了起来,最后发现是我看错了,我的座位就应该是靠过道的。
那女人得意地挑眉,发出一阵嘲笑,我自知理亏,也只能抱着包气鼓鼓坐在她身边,大概——大概像人在囧途里面因为徐峥不肯做善事而恼怒的王宝强。
当时我对座的人提着大袋小袋,将我腿伸展的空间完全占满,使我只能错着腿一直别扭的定着,加上方才的争执,让我心里一直压着一股无名之火,始终没办法闭目养神。
最后只好拿出耳机,但也只是塞进耳朵里,并未播放任何音乐。
很快,我就发觉身边隐约传来啜泣的声音,那个早些时候还带着得胜一般得意洋洋表情的女人,此刻正抱着自己的膝盖蜷在座位的一隅,极为克制地哭泣着。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融入到外面火车呼啸的风声中。
她的眼神悲怆,让我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一个女人,陡然间伤悲至如此境地。
我也没有开口,甚至于只用了余光去观察,不让她发现我在看着她。
一开始我还在猜测她哭泣的原因,后来却因为闷热的车厢和让人晕晕乎乎的颠簸而慢慢开始闭目,再睁眼时,她已经下了车,不知在哪一站悄然离开,不知离开的时候眼角是否还带着泪。
时至今日再度回想,早就忘了那女人具体的眉目,只是对这件事本身记忆犹新。
一个莫名哭泣的女人。
张黎。
在我还在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张黎却直接扑了过来,贴在了我的背上,房间的温度似乎开始慢慢升高,她未擦干的身上,水渍渗透衣服触碰我的皮肤,让我感觉有刺痒的冲动。
她用潮湿冰凉又柔软的手轻轻地摸着我的额头,然后是我的脸颊,最后停在我的脖颈上。
“你...你别......”我想制止她,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仿佛喉咙里被塞了一把稻草,将那本就狭隘的关口彻底堵死。
张黎轻轻掰开我的嘴,往里面投入一颗石子样的东西,随后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周身像是沉在了水中一般荡漾柔软不可挣脱。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莫话安的声音。
我想伸手去抓,却发现全身似乎都被看不清的东西束缚了起来,没办法挣开。
“莫...话......”
“安......”
我彻底沉入黑暗,失去所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