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思拿出那支箭给我看,桦木制,箭长约二尺,尾羽三支雕翎以细绳缚之。与平日所见多有不同,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再从此箭中看出什么了。我转头看向长思,长思见我不解缓缓说道:“岩国人制箭多以竹箭为主,少有桦木箭,也多为双羽箭,军中偶有四羽箭,双羽箭多以胶粘,四羽箭多为绳缚,此箭的的形制于哪个都不符。此外,此箭的箭簇是以兽骨磨制,而岩国多用铜铁。如我所料不错,射出此箭者恐怕是一名赛安人。”
“赛安人来这里做什么?”我略一思衬:“莫非与你父亲有关?”
长思沉声道:“我想父亲早便知道有人一路跟着,不瞒安哥哥,自出了京城我总觉有人远远跟着,父亲武功高强感知敏锐,我都觉察到的事一定是瞒不过父亲的,若是赛安来人,想必也不是要瞒父亲,我只是不明白他们在等什么?父亲又为何不露声色与我和母亲?”
“难道是赛安欲加害于右丞大人?”
“多半不会,来这里的路上远喧嚣之处甚多,月黑风高之夜俱有,若是要行凶,早便动手了,况且父亲辞去尚书右丞之衔的辞呈已递了上去,只任驸马都尉也不致招他人算计,即便是父亲果真有得罪什么人早早便避开他们了。这其中恐怕有些更大的蹊跷。”
我不禁佩服长思的缜密,可这件事的确笼着重重疑云。小厮进来牵马,说登时便往鄜州城里去了。我与长思相视,看来长思也察觉到了些许微妙。
“有几人留在这里?”长思问小厮道。
“回大小姐,留三名侍卫和两名杂役,其余的人就往鄜州城去了。按老爷的吩咐,这两日再置办点东西。”
“没事了,下去吧,路上留神。”
小厮牵了马出门,一行人跟上走了。我正欲与长思再相商议方才的想法,只见右丞大人往后院来了。我恭敬地行了礼,右丞大人欠身回礼,与我论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我一一应着,应了右丞大人的话称为图库先生,与图库先生和长思在后院转了转,动身往前院去了,再至正屋。师父正与长姐沏茶,长姐为我斟了一杯热茶,又问了长思方才的乡间见闻。大家聊了起来,一时竟找不到机会与长思独自说几句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杂役们收拾着东西两面的四间偏房。长姐与图库先生在前厅下棋,师父领着我与长思在书房读经书。
半晌,杂役做了莲子羹作夜宵端了上来,食毕,夜已深了。长姐与图库先生住在东偏房,旁边还有一间房就留给长思。侍卫与杂役则睡在西面的两间房里。从正屋出去时长思回头看我,却想不出什么由头和长思讲两句话。长思眼神往后院看了看,我了然,冲长思点头。
我往正屋旁的寝室去了,未解衣带,和衣而睡。耳听得周遭都静了,赶紧熄了烛火。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寻思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提了剑缓缓推开房门往后院走。冬日夜里寒风不时吹来,月明星稀,后院月光洒在积雪上泛起点点银光,长思站在矮墙边上仰着头看星星,她把白日里戴的发饰取了,仅用一根红绳随意地系住长发,鬓角的散发顺着微风摇晃。我往长思身旁走去,长思也回头看我。我小声问长思等了多久了,长思只摆手说不过先出来片刻。
“安哥哥怎么看今日觉察之事。”
“如妹妹所言,令尊行路至此,一路上最少时也跟了十几人,可今晚只寥寥三名侍卫且无人守夜。若后方来人有什么行动,想必就是今晚了。”
“安哥哥所言不虚,长思也是如此以为。”
……
正说着,前院有动静传来,我和长思连忙屏住气息,听得声音是往院外去了,我和长思小心地赶上去,是图库先生,我和长思都感到疑惑。暂只得先跟上再说,积雪未融,我们不必跟太紧,顺着脚印便不至于跟丢。图库先生行的路越来越难走,走了快半个时辰也不见其慢下来,行至一处林子时图库先生总算是停了下来,林子深处有些许火光,图库先生往光亮处走了,我和长思缓缓往近处靠。
林子深处好像有几个人影,我吩咐长思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上去观察,长思拽着我的衣角非要跟上来。
有人开口说话了,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没人跟着吧,图库。”
“应该是没有的,这里本就偏僻,我还绕了两条山路,安达你在山里可受了冻?”
那位被称作安达的男子轻咳两声,说:“不说这些,岩朝在威州驻扎有多少兵马你可查清楚了?”
“我写了一封密信转呈。”说着图库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那安达捏着信踌躇良久,缓缓开口:“图库,我想这里面写的恐怕与威州军机无关吧。”图库先生脸色微变,安达喝道:“把图库给我拿下!”霎时,安达后方两名士卒往前缚住图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