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在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催吐,甚至有可能的话,试着直接把那个怪物挖出来。贝济耶是相对发达的城市,有公共的排水渠,而且没有大规模的照明,因此夜间的公共厕所是不会有什么人的,而且便于催吐和处理呕吐物,所以他选择在这里。
他提上了一桶预先准备好的、清洁用的井水(和装排泄物的不是一个桶!),在灶台上拿了一个木制的勺子,带着从理发师那里买来的催吐的药剂,点着一根蜡烛,走进了最近的公共厕所。
吴宇放下水桶,轻轻跪坐在坐台前,深吸了一口气——他后悔了,这是一个愚蠢的举动,那太臭了!一口闷下了那瓶药剂。
药剂很苦,还散发着一种怪味。他迅速感到了恶心,继而有了呕吐的欲望。他努力收缩胃部,打开食道,想要吐出来,可却始终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连胃酸都没有反上来。
吴宇对此并不意外,他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他把木勺在水里洗了洗,把勺柄伸入了嘴里,轻轻抵住了咽喉,然后下压舌根,反复搅动,这让他愈发恶心,感受到了食道肌肉的挤压,那是食道对异物本能的排斥。吴宇并不适应这种感受,很快就把木勺呕了出来,但除了一些食道中的粘液和唾液,并没有额外的东西。
于是他再次伸入了勺柄,慢慢地探入。为了使食道和胃部连成直线,他大半个上半身斜趴在了厕所的坐台上,努力地伸直自己的喉咙。
他感受到了勺柄末端捅在食道内的疼痛,更强的呕吐欲望,还有淡淡的,自己手指和眼泪的咸味。他的食道本能排斥着这个异物,它蠕动着,挤压着,要把勺柄呕出。吴宇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计划的可行性,食道里全是柔软的肌肉,他难以凭借触感判断是否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终于,吴宇难以克制身体的本能,由着食道呕出了勺子,并试图顺着这股劲进行呕吐。
令他略微惊喜的是,他感到有胃酸从胃里反了出来,那些酸液腐蚀着他的食道,灼烧着他的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疼痛。罗塔里奥难以遏制的将他们呕出,但他还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他将手指伸进嘴里,努力的扣着食道,但这只是让他吐出了更多的胃酸。
强烈的恶心感和灼痛折磨着他,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可同时也陷入了更多怀疑与后悔之中。
一个有那样诡异能力的生物真的能被这样的手段对付吗?它如果真的在我体内,如果它能爬得更深一点,爬进胃里,爬进肠道里,远离食道,就不会受到影响。如果我对食道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它又没帮我治疗,该怎么办?我会难以进食,一定的饥饿不会立刻要了我的命,但足以带来长久的折磨。
可是,事态已经越来越紧张了,即将到来的、能力和态度都未知的大主教,诡异出现、控制他人的诡异符号,还有这个局部控制自己身体、不知会不会加深控制的怪物。这些都威胁着他,而他缺少这个世界超凡的知识,甚至连向外界求援都难以做到。那怪物是他最紧迫的威胁,用物理手段尝试排出它,已经是他唯一能摸到的稻草。
面对死亡,他希望那至少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某个不知名的存在推下深渊。
所以他已别无选择,或者应该说,他有限的能力让他想不出更多的选择。他的目光浑浊,看不清这片迷雾,所以才要把看到的一切都抓住。
他把中指插进了自己的喉咙,指尖微勾,试图挖破自己的食道。
之前的尝试已经证明,用呕吐的方式排出怪物是不可能的,而勺子也很难够到那个怪物。既然如此,就要让那个怪物主动爬进食道,爬到他容易触及的地方。而他自己的生命安全就是唯一拿得出手的鱼饵。
吴宇完全是在自残。当他的手指被食道呕出时,上面已经沾满了鲜血,指甲缝里还带着一些组织的残片。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隐约感到,在自己的胃袋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这让他欣喜,他忍着疼痛等待着,但等来的却是胃部回归了平静。
还不够。他咬咬牙,狠下心,把木勺的勺面伸进了口中。
勺面比勺柄宽了许多,甚至很难进入食道,但吴宇还是一手握着滑腻的勺柄,一手抵着勺柄的末端,几乎是在刺般,用力把勺面捅了进去。
“噗!”这是很轻的声音,但它就产生在吴宇的体内,而固体传声是比气体传声更快更少损耗,所以他依旧清楚的听到了这个声音。
这是木勺撑裂他食道的声音。
以一种几乎自杀般的方式,木勺被罗塔里奥吞了进去,只留下一节勺柄还在他嘴里。
一种与胃酸灼烧截然不同的痛苦从喉咙里传来,异物的压迫让他同时陷入了窒息。他跪倒在厕所的坐台旁,抽搐着,挣扎着,想要呕出,呕出自己亲手塞进去的东西,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艰难。
像是无数混乱的代表着痛苦的字符填充了他的脑海,让他无法思考。这一刻,任何的豪言壮语都无法支撑他,在现实的痛苦前,他切切实实地被击垮了。
终于,木勺混合着胃液和血被罗塔里奥呕出,但他也停不下来了。更多的血液从他嘴里淌出,长时间的窒息让他几乎失去意识。没有人能救他,而他自己,更是连给喉咙止血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