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宁帝的提议下,慕容淑召集族中长老,将慕容珺的女儿慕容焰过继到了慕容璟名下,并以王姬之女的身份重新受封爵位,由原来的从三品县主升为从二品郡主。
云卿也就成了慕容焰名义上的父亲。
虽然他与慕容璟尚未正式成婚,可三个月前昭宁帝先是晋封他为乐渊公爵,后又派人将王君令以及宝印宝册送到了纪府。
他成了大周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册封礼或婚礼却持有宝印宝册的皇室成员配偶。
王姬正夫的称号是王君,从一品,食邑两千四百户。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有眼力见的人都对此事缄口不提,仍旧称云卿为“乐渊大人”或“公爵大人”。
与此同时,京城弥漫了各种猜测以及窃窃私语。
“听说兰陵王姬死的时候怕他再嫁,直接用金钗划花了他的脸。”
“那兰陵王姬与陛下交好,陛下此举可谓是杀人诛心。”
“就是啊,陛下心里必定也是相信是乐渊大人克死了兰陵王姬,明面上册封他,升他品级,实际上就是给他配了阴婚,让他日后再难嫁人。”
“你可还记得,乐渊大人的第一任妻子纳兰氏的少族长也是被他克死的,而且他不光克死了自己妻主,还克死了自己女儿。”
“都说这太好看的男人要不得,若是自身命不够硬还要强娶,可是会折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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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日,明月高悬,洒银泄玉。
青年坐在窗边,望着院中盛开的芍药花发着呆,洁白的芍药在月色的掩映下,散出几分不多不少的妖气,足以留住任何一个观赏者的目光。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一截玄色衣袖,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云哥哥,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母亲说那是二姐的命……而且皇姐册封你的意图也并非他们想的那样。”
云卿无奈地搭了搭慕容琛的手:“挺好的,我原本还愁着怎么推掉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呢,陛下倒是替我解决了一桩烦恼。”
慕容琛坐到他身侧,从袖中掏出一白玉瓷瓶:“这是皇兄让我带给你的,他又调整过配方了,祛疤效果很好的。”
云卿伸手将他手正要拔开瓶盖的手覆住,须臾后道:“不用了,这疤留着挺好的。”
虽然这疤痕浅而细,完全不影响他的绝色之容,但慕容琛还是接受不了这张原本毫无瑕疵的脸上多出一道不合适的印记。
“可是……”
“阿琛,她留给我的东西本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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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辞别纪婠的时候,是永昭七年的上元。
自那以后,乐渊大人就极少露面了,即使露面也是戴着面纱,关于他的流言本就不少,如今更是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关于兰陵王姬为何要用金钗划伤他的脸,外人都道是慕容璟怕他被人抢了去,死前毁了他的容貌,可唯有他自己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张永远停留在二十出头的脸,会给他招来无数的麻烦。
唯有人人都知乐渊容貌被毁,他才能名正言顺地遮掩面容,隐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而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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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春城的飞花漫天扬起,寒食的东风吹得柳梢儿歪斜之际,云卿还是踩着当年定下的时间,一路向南先去了临安,后又沿着水路抵达兰陵,停留三日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琅琊,当他站在王氏府邸前时,已是炎炎夏日。
在琅琊,他又见到了那个曾经的情敌,距离上一次,也就是初次见面已经三年了,他还是没有成亲,也许此生他都不会成亲了吧。
一壶酒,两个人,就在月光下聊到了深夜,他们只字未提那个让他们产生联系的女子,却不约而同地在醉酒后抱着对方哭起来。
红日从汤谷悄然升起,棵棵扶桑木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男孩光着脚丫,追着一只花蝴蝶,奔跑于后山的草坪上。
蝴蝶展翅,转了几个圈后翩翩而落,停在那青衣男子的肩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酒香与芍药香的混合味道,男孩上前不解地推了推青年:“云叔叔,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青年仍沉沉睡着,而一旁的盖毯下突然探出一个头,将那男孩吓了一激灵。
盖毯下的青年脑袋沉重如被灌了铅,吃力地坐了起来,华丽的衣襟和发丝带着些许的凌乱,漂亮的脸蛋上浮着一层颓废之气。
男孩定睛一看:“小叔?”
那青年看向云卿,他此时仍坐在软垫之上,侧身卧于几案边,伸长了手臂,枕于头下,睡颜平静,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只蝴蝶正停在他的肩头,将他当作花朵,攫取着他身上散出来的芳香。
青年伸手抓过男孩,搂在怀中:“别吵你云叔叔,他在做梦。”
“什么是做梦?”男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问道。
“就是睡觉的时候,人有的时候会去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会有你想见的人。”
“那我之前睡着的时候感觉自己去了一个叫长安的地方,所以也是做梦喽,小叔,那边是不是也有我想见的人呢?”
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将来就是要去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