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南角一处隐秘的茅屋里,一个黑影悄然入内。
“以恩,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女子霸气地坐在桌椅上,虽一身黑衣,却难掩曼妙身姿,眼角眉梢尽是风情,妖娆艳丽,旖旎多姿。
“回禀门主,属下已核实,出现在白芷城卖艺的正是昭和公主。当日,刺杀昭和公主一事败露,确有清时堂介入。”一身紫色长袍的男子低着头跪在地上。
“这清时堂本是原太子太傅公孙嘉所建。公孙嘉因言获罪,清时堂也受到牵连,渐有颓势,不得已转入地下。竟也胆敢与我寒门争锋,真是自不量力。上次为挑拨离间,激化定国公与朝臣的矛盾,灭了长洲陆氏,云安白家,陕西金氏,这清时堂副使就差点坏了我们的好事。罢了,那就送他们一个礼物吧。还有,即刻前往破侯关。”
“是!”紫衣男子飞身离去。茅屋里恢复一片寂静。
“看!前面就是破侯关!”莫玄激动地指了指前方。
破侯关位于燕然山的“咽喉”之处。燕然山横贯南北,隔绝东西,向北可延伸至焉支山山脉,向南直通向黄河支流,再加上山势雄伟,地形陡峭,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誉。对北晋而言,守住破侯关,北可抗击匈奴,东可出关取燕,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晋武帝在位时,曾大规模加固城墙工事,是以破侯关显得更为蔚为壮观。
位于破侯关脚下的居庸镇,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多年来,不仅是北晋的军事重地,也逐渐发展成了商贾交流的繁华之地、南北互通的交通要道。
但到了关隘前,才发觉根本进不去。
只见城门前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这些人一个个都饿得瘦骨嶙峋,身上只披着一些破旧的布条,双眼无神,满身泥垢。惶惶如丧家之犬。人群中夹杂着孩童的啼哭声,老者的呻吟,显得混乱又嘈杂。
晋文姜跳下骆驼,挤到城门前。只见城门口加强了禁卫,一队一队的士兵正全副武装把守在城门前。一个武士大声呵斥道,“别挤别挤!先掏出通关文牒,检查过后,才可放行!没有通关文牒,一律不许入内!”
莫玄在行囊中掏了又掏,在衣衫各处搜寻,依然无果。他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刚才一个小乞丐撞了我一下,定是被他拿去了。”说着,便急急地往人群中寻去。哪里还有小乞丐的身影?
晋文姜向一位守卫求情道,“官爷,求个方便,我们有要事寻弈王。”
那守卫两眼一瞪,“王爷岂是尔等草民说见就见的。再说,弈王殿下现下也不在城内,你且回吧。”
几番打听下才知,前几日城内发生饥民暴动,弈王正在澹台山大营调兵。
糟糕的是,城外的饥民显然也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长途奔波的疲惫,加上连日等待的焦灼、无可抑制的饥饿,人群中的戾气越来越重。“娘的!凭什么不让老子入城,老子偏不信这个邪!”一个身材魁梧的紫衣大汉三拳两脚撂倒几个官兵,抱起一根木头就开始撞击城门。其他饥民见状,也纷纷起义。守卫们寡不敌众,没多久便退下阵来,有的被饥民打晕在地,有的溜之大吉,更有甚者被踩成肉泥,惨状不堪入目。
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城墙上射下来,哀嚎声此起彼伏。饥民开始慌不择路,四散奔逃。这时,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个小乞丐。她浑身脏兮兮的,脸上糊了一层厚厚的泥垢,正不管不顾地向外跑。眼看就要被慌乱的人群踩踏成泥,晋文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小乞丐护在怀中。她闭上眼,任凭人群疯狂推搡,始终牢牢地护着这个孩子。
一阵天昏地暗。尘土飞扬。旌旗蔽日。
澹台大营的无影骑兵到了。
“开门!”为首的骑兵大声喝道。
城门吱呀呀地开了。饥民们不敢造次,安静地跟随在骑兵身后入城。
小乞丐拉着晋文姜的手飞速向城内跑去。一路看去,关内的状况也不比关外好多少。赤地千里,干旱过后紧接着的蝗灾,让农民们颗粒无收。而随之而来的疫情更是如鬼魅般无孔不入。啃树皮,挖野草,吃观音土……肚子还是填不饱。沿街尽是破衣烂衫、叫卖乞讨的女人和孩子,一些老人也不知是饥饿还是生病的缘故,直接躺在地面上,身上落满了苍蝇,气息奄奄。
跑到一处荒废的破庙前,小乞丐停了下来。晋文姜探头一看,庙内只有一些茅草和几个蒲团,并无异常。小乞丐却执拗地站在原地。
晋文姜走入庙内,这时神像后传来一声咳嗽。她绕到神像背后,发现一个老人浑身血肉模糊,正在一口口咳血。老人面色惨白,看上去极度虚弱。“小樵,过来。”小乞丐默默地走上前,拉住老人的手。“唉。这孩子,自幼便不会说话。她既带你来,定是信得过你。罢了,也是天意。你且上前来。”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色的扳指戴在晋文姜手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丐帮第五十八代帮主。”
晋文姜一时语塞,正欲推辞,老人却剧烈地咳起来。“我自知时日无多,我丐帮教旨,见此扳指如见帮主。眼下,我遭奸人所害,望你日后可以铲除奸佞,重振帮威。”老人顿了顿,眼神里放出一束光,“记住,城南十六里的槐风酒肆酒质尚可。还有,我的孙女栀樵就拜托给你了。”说完,老人头一歪,没了气息。小乞丐怔怔地望着爷爷,泪流不止。
走出庙门,太阳已西斜。嫣红的霞光在天际渲染出一抹红晕,平增了几分凄凉。这时才发觉,进城门时走得太慌乱,莫玄等人早已被冲散了。眼下,还是找到弈王最要紧。晋文姜牵着栀樵快步向前走去。
走到一处小路时,发觉前方有一群人正虎视眈眈地围着路中央的一位独眼老者。晋文姜忙拉着栀樵躲在暗处。
“秦七,你毒害帮主、为祸乡邻,我丐帮岂能容你?”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恶狠狠地说道。被困在中央的老者慨然长啸,啸声直达天际。“我秦七行事光明磊落,又怎会惧你们几个凶徒。帮主现下如何,你们几个叛徒最清楚吧!”
“哈哈,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上!”十几个人开始围攻中间的老者。刚开始老者占上风,但渐渐地体力有些不支,便慢慢落了下风。眼见老者双拳难敌四手,晋文姜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
栀樵拽了拽晋文姜的衣袖,摸了摸她手上的扳指。晋文姜心生一计。
“诸位,都住手!”晋文姜从暗处走出,高举起戴着扳指的那只手,并特意将扳指露出。“帮主有令,尔等速归,查处逆贼!”
“帮主还活着?”众人都停下手来,一脸震惊地面面相觑。
“是啊,帮主说了,见此扳指如见帮主本人。帮主受奸人所害,现在不宜见人。不过,帮主说了,此事非同小可,须得谨慎查明。”晋文姜一脸肃然。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看,这个小贼是偷了扳指出来唬人的!”为首的中年男子阴沉地说道,“你既说,帮主还活着,为什么不出来见人?还将扳指留在你这里?分明就是撒谎!”
晋文姜一时语塞,“帮主是派我前来传令,就是考虑到有人可能会借机生事,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