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酒的侍应是位高挑的美貌女子,全身制式义体,程序控制的笑容完美无瑕。他接过一杯东西喝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但和蓝蝶的酒一样苦而且辣,烧着咽喉。
他打算托词离开了,自己可不是来和陌生人喝酒的。
“我去趟卫生间。”李星远起身,将几枚星币放在桌上。这就是告辞的意思了——付完自己那份钱,并且不打算透露要去做什么。
跟来的中年人看他一眼,目光极有分寸,是已经察觉异常却又不想多管的态度。
李星远向卫生间走去。这地方应该有通风道。如果没有的话他再去试试线缆井……都不行的话就只好硬闯升降梯了,那是下下策。
万幸,通风道就在屋顶。不少人再卫生间出入,看来这家酒吧还真生意不错。李星远沉吟片刻,堂而皇之地从杂物间拽了架人字梯过来。爬上去开始研究通风口。
来上厕所的人喝到醉眼惺忪,只是瞟一眼便路过了,没人细看他到底在干嘛。
金属网格被轻轻摘下,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在里面攀爬不会很舒服,但对他来说没有问题。可就在这时,一人拍了拍他的裤管。
“干嘛呢?”讲话的居然是那个青年,“你不是上……”
在李星远的目光下,他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那眼神像高高在上俯视猎物的凶兽,随时可能扑击而来。
谁知那人笑了笑,讲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你不是说上城人都很幸福吗?”李星远道,“我打算先去大厦中段看看。既然你跟来了,那就走在前面。”
那青年的感觉没错。有那么一瞬间,李星远的确打算杀人灭口。可鬼使神差地,他觉得带上这人更有用些,毕竟从学院出来的人,不管是否被淘汰,都差不多是底城人的学识巅峰了。
希波克拉底协会和第三研究所关系密切,带上这么个学院派有助于分析状况,也许。
青年沉吟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好。我……我反正快死了,去就去!”
他从人字梯爬了进去。李星远则先把梯子收好,然后助跑几步高高跃起,一手抓住通风口边缘,整个人借力倒翻向上,将身子送进通风道,另一只手这才收起,把金属栅格原样盖回了通风口。
那青年回头看着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目光中满是惊疑。
李星远示意他向前,不打算和他解释。
就这样,两人沿着曲曲折折的通风道不住爬行,李星远依小指所指的方向给那青年指路,带着他向希波克拉底协会的方向进发。一路上只有手肘和膝盖磕碰管道的声音响起,许久之后,那青年才终于打破沉默。
“我说好汉,您什么时候动手?”他低声道,嗓音在管道里响着沉闷的回音,“咱已经爬这么远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是,我撞破了您的好事,我该遭灭口,但您也不能让我累死在通风道里啊,我实在爬不动了……”
李星远差点笑出来,心想这人还真是混不吝。不愧是欠了钱还能想起卖自己器官爽一把的货色,死生大事确实看得开。
“小声,前面马上到。”李星远道,“还有,我没打算灭你的口,但你要再多话就不一定了。”
那青年满不在乎:“没什么区别。反正偷偷跑路已经踩到帮会底线,回去之后我还不知道怎么死呢。不过人生在世……”
他再次在李星远的目光下乖乖闭了嘴。而李星远正低头从通风口望着身下:那是个储藏室模样的逼仄房间,目前空无一人。
小指指向正下方,希波克拉底协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