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坐下。”

这声音让陈守瞳孔一缩，扭头看去，那声音的主人正是满是自卑与忧郁的李介休，他颤抖着坐下，随后埋下头颅，埋得比教室中的所有人都矮，险些让脑袋和胸膛融为一体。

陈守仔细分辨着眼前的李介休，毕竟他之前就被张成骗过一次，此时更是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三个人的生死，他不能不慎重。

啧，要是阿笨不在静默模式就好了。

抱怨着某AI的不靠谱，陈守也只能微微抽动鼻端，强忍不适地嗅着空气中浓烈的扭曲臭味。

陈守最终确认眼前这人就是李介休，和之前陈守识破那个保安并非活人是一个原因——气味。

自陈守被阿笨修复灵魂漏洞以来，他就能闻到某些特殊的气味，大致分可以为一个人的负面情绪的扭曲奇怪的味道以及幽魂那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之前那个保安脸上的表情惟妙惟俏，生气时的语气也没有半点不自然，可陈守却没有捕捉到半点情绪气味，显然大有问题。

陈守猜测两种气味有着某种联系，却还未能找到任何关键性的线索，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人的负面情绪时上升时会吸引甚至孕育幽魂，并且每一个人、每一只幽魂的气味都是有所区别的。

而陈守早已记住了李介休身上的气味，恐惧与哀伤最为强烈，甚至隐隐有了蕴养幽魂的趋势。

可确认了李介休的身份后陈守却反而皱着眉头。

张成之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躲藏在李介休的身体中，完全隐匿了自己的气味，骗过了陈守的感知。虽然陈守之前和张成正面交手的时候是有闻到他身上的情绪气味，可一朝被蛇咬，陈守也越发慎重了起来。

‘真是李介休，只是不知道那个觉醒者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手段……’

就在陈守犯着难时，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语却给陈守提了个醒。

“哼，算你识相！但还是得罚，今天的卫生区和教室的打扫都归李介休了。”

讲台之上的毒妇神气地下了命令，眼里再无还在站着的陈守，也完全不顾教室后门处那几个学生的死活，甚至其他学生也恢复了原样，继续无声私语或百般辱骂已经落座的李介休。

“对啊，这里不是现实，而我现在是魂体，那这里就是……李介休的识海之内？”陈守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羞愧一笑，右手抚过胸口，一阵越发微弱的痛楚再次传来，这个位置正是之前陈守魂体受损的位置，而陈守的灵魂在战纹的强化之下正在飞速治愈着这道伤口。

陈守的六识已然归于魂体，灵魂无时无刻不处于清醒的状态，自然能够分清自己是肉身还是魂体，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和李介休息息相关的场景很可能是李介休的识海景象。

想到这里陈守也明白了周围的一切恐怕皆是李介休灵魂的倒映与景象。

“既然如此……”

说着，陈守将战纹发挥到极致，闭目将六识从魂体之中再度抽离，直接融入这片识海幻境之中。

顿时，整个教室在陈守的感知中化作一片黑白，唯有那道从窗口照向教室前门的光依旧明亮，所有样貌不清的学生变换成了砖瓦与高墙，样貌清晰地痞子学生、毒妇老师变成了样貌恐怖的怪物，各自持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尽头正锁着低头坐下的李介休与他前方的陈守。

“阳谋。”陈守收回六识，缓缓睁目说道。他借助战纹全力强化灵魂，同时将六识从魂体中抽出，直接扫描了这一间教室中的所有，得见了方才的那一幕。

现在的陈守很确定张成没有在李介休身上留下什么后手。

在之前的交手中，张成察觉到了陈守不愿意对李介休下死手，故而以那方印玺的力量将李介休的整片识海改造成了一个囚笼，将其笼罩了陈守的灵魂，若陈守要从中逃出，要么花费大量时间小心翼翼地解下李介休识海所化的枷锁，要么不顾李介休的死活暴力冲关。

对于想要救下赵仁豪和李介休的陈守来说，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我该怎么办？”

陈守闭目思量，但脑海中依旧闪过了一句话——做好自己能做的。

想起陈家老大，陈守会心一笑，随后立刻做出决断，他要带着李介休一起冲出这片幻境。

‘过程粗暴一些也无妨，事后交给阿笨就好！’

想完，陈守心中隐隐有了破局的想法，开口向李介休试探着问道：

“你很害怕他们？”

“……”

李介休没有回应，像是将自己的意识自我放逐到无人之处一般，只在课桌之上徒留一具空壳。

“你为什么要坐下？站起来的分明是我？”

陈守继续追问。

“……”

男孩依旧沉默。

“是因为他们的眼中，我是李介休吗？或者说……在他们眼里，所有的错事、坏事都是李介休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