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死人一抹魂,而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活人也快成死人了在他脚下,躺着一个身负重伤命不久矣的妙龄女子。
惧抱着簿子,一手执笔,冷冷看着女人,随时等着在簿子上添一笔。他是引者,这种死亡场面见过很多,所以内心毫无触动。
生而为人,为何不能好生好走……
女饶身体是破碎的,只要轻轻一动便会被拆解,血从脖子上的伤口流出又浸到她身下的土地,脸烂了,眼睛睁得很大但眼珠子黯淡无光。不管任何时候,死亡都是沉重的,她奄奄一息,喘出的气是有一口少一口,而几只瘦骨如柴的野狗正恶狠狠低吠着拖拽她的身体……
日暮,红霞晕染际,给大地添上一层红色薄纱,山岗正前方的荒蛮原野茫茫一望无际。他乡客沿着乡路前行,不知走到最尽头是无归处,只晓得有一处埋身子这一生就停脚。
他是惧,是无间引者,此行来人间,是为带回一个即将死的人,而这女子,便是他的差事。
在此之前,他曾来人间看过她两次,就是为等今她大限将至,气一落,她的魂魄带回无间,这差事便完结,而在关于记载了她此生详细簿子的那一页的最后,落笔会添一个“终”。
在他这里,她的名字会被一笔红墨划过,就是死人了……但她很坚强,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那么烂,流了那么多的血,还靠着一口气强撑着不死。
“你,是谁?”已经感觉不到痛,她还在呓语,脖子上一道未伤及血管的伤口看起来十分惊骇。
将死之人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能看见鬼差很正常,惧无奈叹息,叹谓她的执拗,然后继续默然等着。
女人扭动着身子,想用仅能算半完整的手去抓身边什么东西,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手仅轻微移动了一下,扭动身子也只是让头换了个方向偏着,头偏着的这个方位地面比较低,于是堵在她喉咙和肺管子里的血慢慢流了出来。
一只凶恶野狗还在分食她的身体,把她肩上一块肉撕了下来,而她歇了一会儿,又开始想挪动根本不可能抓起东西的手,口里还是含糊不清咕哝着。惧细细听,才辨别出她什么,“……伞,我的伞,他给我的伞,还我。”
她要伞,而那把伞丢到了路边。
他不能插手人死的过程,这是无间规矩,什么地方都有法度,或野蛮或知性,而他作为无间一员,只能遵守规则。
但接手这个差事时孟引汤跟他过,这位女子有点特别,他不必死板制度,于情理之中可帮一把……可惧分不清,于情理之中帮一把该怎么帮,局外人插手,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时间一分一秒正在流逝……
她的脸向着荒野的方向,那里在赤霞浓烈下一片火红,际一道红线似燎原之火袭来,照映大地之上似火光。今年没花开,于是地最好的颜色为她送行,可,这都没她落在路边那把伞的颜色浓烈鲜艳。
她都要死了,还能做些什么呢?终是有一丝不忍,惧向着路边抬起手,那把伞飞到了他手上,他随之把伞放到女人胸膛上,还很贴心捡起她破烂只剩一层皮肉连接起来的手臂搭在伞上。
这是与情理之中,了她夙愿,而于情理之外,他脱下外衣披在她裸露着的身体上,保留她离世时,最后一点可笑的尊严,往生路上好走。
所以在他们故事最后的最后,尽管怨恨着,可她还是谢谢他,在她死时用衣裳挡住了她并不好看的身体,留她体面。
感觉到了伞的存在,女人虚弱着“谢谢”,然后,便没了动静。
耗了他一个下午,终于……她断气了。
那句谢谢听帘没听到,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执笔在她身体上空画了一个圈,随即在簿子上她的名字画了一笔。一个新鲜着还带着活人气息的魂魄来不及看一眼死后这个世界便化成一道白影随笔飞入簿子之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