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惧记忆出现问题这事,只有孟引汤一人知道了,每逢这种关键时刻她嘴会很严,但也仅此而已。
虽不曾将此事透露半分,可她时不时看惧的眼神特别奇怪,好几次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拦住惧,对他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纵使再淡然,惧还是无法承受她这种老妈妈似的热情……于是,今儿到人间有差事要处理的他站在路上犹疑不前。
再往前进一步便进入汤铺子视线范围内,惧犹豫着迈了一步,随即第一眼便见汤铺子前围得水泄不通,人头密密麻麻簇拥,完全看不见孟引汤的身影。
汤铺子前排队的鬼很多,孟引汤在忙,无心关注忘川边上那条路是哪位她认识的引者一溜烟飘过。
没被孟引汤缠上,惧得以很顺利离开无间,可来到了人间,他依旧逃不过被别人盯着。路过无间道时半斤铺子那位神人照例鬼祟扒着门偷窥他。
而神人客居的那间铺子的老板陆半斤要斯文得多,虽然神人清东明子和他关系很好,时常跟苍蝇一样围着他“嗡嗡”转,但一点也没影响到他。
人世历练,陆半斤是个冷静的人,不因环境而蜕化变质,深入人间烟火中心,既不傲世轻物又不卑不亢,把为人处世的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是遂给陆半斤的评价。
从不喜遮遮掩掩,陆半斤越过躲在门后偷看的清东明子徐徐然走到半斤铺子外,神情平和向惧点头,惧低头回礼,一人一鬼一场隔空交际并未一字。
清东明子日常挑事儿,不知死活呛了陆半斤一句,“你俩哑巴?”
一阵凉风从背后袭来,清东明子被迫闭嘴……他一句话换回陆半斤一掌落在后背,还被丢出了半斤铺子。半斤铺子咫尺世界清净了,但外面开始吵了。
已经走远,惧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半斤铺子门口捂着屁股屁股叫唤的清东明子。清东明子正“嗷”着,看见惧忽站住不动回头望自己,叫声戛然停下,他故作镇定数头发玩儿。
实话,惧觉得这位神人很奇怪,因为只要他路过无间道,清东明子总会从某个地方冒出个脑袋,毫不掩饰视线里强烈的打量,盯着他一路直至看不见身影儿才作罢。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神人盯上,而他记忆里他出无间办差事总共才五次,总共三,其中有两是一日来往无间与人间两次。
惧很纳闷,清东明子为什么要跟盯贼一样样盯着他,后来在肖墨静的解释下,惧误以为神人是爱上自己了,就是男人爱上女人那样……很隔应。
而昨日陆半斤老板神人清东明子只是单纯的嫉妒,嫉妒他长得帅。
真是个,奇怪的理论……
离开无间道后,惧跟着簿子指引的方向来到一荒坡下的乱葬岗。
乱葬岗怪石嶙峋,并不平敞,山下路边十余个突出的土包似新坟葬着死人,看着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而位于半山坡的簇一些新的旧的但都不完整还被野兽啃食过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四下散落。可怜尸骨无处落,曝尸荒野,无人殓尸,他的白骨你的断臂随意堆在一起。
让死人穿上衣裳是尊严,躲在黑暗匣子里自由腐烂,是画上生命终点句号时最后能要的体面。
人之所以会在老了之后会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就是为了肉体能有一个安身之所,谁都怕感觉不到痛的身体赤裸裸躺在黄土泥巴上淋雨,然后又被太阳晒。一辈子都是旅客奔波,生命凋零了,没有安放之处,确实令人唏嘘。
很惨淡,地哑然无声,一片孤寂,都知道这里多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