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气温骤降,河水已经上了冻,不过今日阳光甚好,冰层很薄。我顺手捡起一块石子丢在水面上,扑通一声以后没了踪影。
我看着一旁冻得直搓手的银雀忍不住打趣道:“怎的你如此怕冷?穿的还比我多,倒不如我抗冻。”
银雀撇着嘴嘟囔:“只怕是夫人的心比这天儿还冷呢。”话说出口才觉着不妥,又低下头继续搓手。
我并不恼银雀说的话,事实上打从桃娘的事儿一出我的心就没有热过。她就像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创伤不大,却一直隐隐难受。
寒风吹着稀疏干枯的柳枝左摇右摆,银雀从只搓手变成了搓手加跺脚,我看了看不远处的静心亭,转过身无奈道:“回罢。”
“出来的急手炉也顾不上带,难为你陪着我受冻。”
银雀吸了吸鼻子,托着我的右臂摇摇头:“夫人也该出来走走,只是今日格外冷。既然出来了,奴婢想着要不去东山庄子里休息一晚,还能沐浴那儿的汤泉解解寒气。”
这个汤泉是属于宣平侯府的产业,从前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隔三差五会来这个庄子上沐浴修养。
我今日的确不大想回府,主要是不想见刘沂。也许是他昨日那句话让我这段时日积压的所有情绪到达了顶峰,也许是气他纵容桃娘不顾礼节上门挑衅的行为。
“也好。”我点了头。
庄子离城不远,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银雀先我一步下了车去跟守门的通报,没说几句竟匆匆跑了回来。
“夫人,侯爷也在。”
天气太冷,氤氲的水汽从屋子里蔓延出来,又在柱子上凝结成一层细密的水印。我盯着面前的吴管家一开一合的嘴巴,心中无比懊恼今早为何要起床。
银雀拉拉我的衣袖,我回过神来。吴管家颔首立在一边,似乎是等我回话,我压根没听他说的什么,便敷衍道:“你辛苦了,下去罢。”
想必早已有人给刘沂通报了消息,我带着银雀进屋的时候他神色淡然,很平静地让人递上一杯茶来。
“不知侯爷在此,只想着今日天儿冷过来瞧瞧。”
刘沂摆摆手:“不关你的事,昨儿回来得晚,是我不叫人去打扰你。来了也无妨,正好陪我见个人。”
万万没想到来的那个人竟是严玉。
我拿不准刘沂是否知晓我跟严玉是老相识,便按着初见的礼节起身行礼。
“这是内子刘齐氏。”刘沂在我身旁开口说道。
我并不姓齐,而是乞炎,中原皇帝在赐婚的时候顺带给我赐了名,于是我从乞炎诺敏变成了齐青萝。诺敏在中原的意思是碧玉,为了避严玉的讳,所以改了青萝。
起初改名时我万分不解,草原上相同名字的人可以有很多,甚至可以用长辈的名字来命名新出生的后辈,就比如我的祖母和我的姑姑也叫诺敏。好在当时身边那个教习嬷嬷告诉我避讳的规矩,才不至于叫我当众将不解之辞说出口,闹了笑话。
严玉冲我扬了扬手,对着刘沂笑道:“长兴,你着实不太厚道,早知你带着夫人来,我也让荟言跟着了。”
严玉口中荟言便是三皇子妃于荟言,细细推究起来跟刘沂还有些关联。若我记得不错,于荟言的母家表妹正是刘沂与我成婚前的心上人。如果当年没有我从中横插一脚,他同严玉的关系应该会比如今更近一点。
刘沂没有接他的话,端起茶盅说道:“新到的滇红,尝尝。”
他今日约严玉前来定是有事相商,我自知粗笨,便借着取东西的由头退了出来。汤泉是泡不成了,也不能独自回府,我只好带着银雀暂时歇在西院。
银雀从厨房拿了些点心,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既然碰巧了,这该张罗的还是得我去操心。你不用管我,叫吴管家按侯爷的吩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误了正事。”我推开面前的吃食,起身往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