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蛮惊慌失措的叫声将傅锐从荒诞离奇的梦境中惊醒。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赶忙跑进了舞蛮的房间。
“哥!”舞蛮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坐在床的角落里,低垂着头,眼神中闪烁轻微的惊慌。
“怎么了?”傅锐不安地打量着四周。
“出……出血了,我……我好像来那个了。”舞蛮的脸忽然泛起了一片绯红,声音变得比蚊子还细。
傅锐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脸上却浮现了一丝喜色。
“这是好事啊傻丫头,要不这两天还想带你找大夫看病呢。”傅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巨石。
后天答应了文群涛要去拼命,虽然替舞蛮要了银子,文群涛也答应了要替小丫头安排后路,可舞蛮这个长不大的病一直堵在他心里,眼下既然来了那个,没准她就可以正常长大了。
“哥,你出去替我烧点水,我换套衣服……”
舞蛮的脸更红了……
……
……
永安城的雨仅仅停了一天,今日一早,黑压压的乌云便铺满了整个天空。
狂风骤起,街道两旁的幌子在风中摇曳,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脚步,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京城南郊一处背山面水的庄园后院,谢晖的二哥谢葳就像一根标枪般,笔挺而沉默地站在一张椅子面前。
这是一把微微有些发黄的竹椅,椅子两旁的扶手在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摩娑后,已经变得无比光滑,岁月悠悠,只改变了翠竹的颜色,竹椅本身却没有任何朽坏的迹象。
就像坐在竹椅中的老人一样。
老人身材并不如何高大,穿着一件宽大的暗红色锦袍,一顶略显滑稽的褐色帽子掩住了他稀疏的头发,饱经风霜的脸庞如同经过岁月洗礼的石碑,每一道皱纹似乎都记录着往昔的风风雨雨。
“爹,您老人家怎么忽然大老远来京城了,也没提前知会一声。”
谢家家主谢玉贤温和望着面前的儿子,苍老的手摩挲着竹椅的扶手,仿佛在抚摸着自己的老朋友。
“归圣钟响了,我来看看我那老朋友会不会回来。”老人口中喃喃,忽然抬手指了指头顶彤云四合的天空,说道:“更重要的是,要下雨了。”
谢葳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知道你选择了靖山王。”谢玉贤老人微笑着说道:“你想让谢家变得更强,这我理解。我这次来只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忘记,支撑谢家这些年来屹立不倒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全是因为您的运筹帷幄,慧眼独炬。”谢葳躬身回答。
“哈哈哈哈!”老人笑了起来,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竹林问道:“你觉得竹之为物,品性如何?”
初春时节,竹叶翠色欲滴。此刻正在随风摆动,捱捱挤挤,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似是在对即将到来的大雨摇曳献媚。
谢葳有些不解,不知道父亲为何有此一问,犹豫片刻答道:“竹之为物,向来与松、梅并称,破土而生,节节攀上,志向高远,堪比君子。”
老人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摇了摇头。
“我年轻时,有一位朋友对我说过一首很妙的诗句,你可愿意听听?”
“儿愿闻其详。”,虽然不知老人此举的用意,谢葳依然恭谨的回答。
谢玉贤看着眼前的竹林,瞳孔中满是过往的回忆,开始曼声吟哦:
“竹似伪君子,外坚中却空。
成群能蔽日,独立不禁风。
根细善攒穴,腰柔惯鞠躬。
儒生多爱此,想来生气同。”
谢葳仔细品味着诗中涵义,不由得点了点头,望着竹林似有所悟。
谢玉贤转头看着他,温声说道:“依你看,是做松好还是做竹好?不用急,想清楚了再回答不迟。”
谢葳低头沉吟,过了良久,缓缓抬头说道:“依孩儿看,当以松为骨,以竹为表。”
老人哈哈大笑:“知道自己办了件蠢事了吗?”
一直沉默受教的谢葳鼓起勇气解释道:“就算靖山王这次输了,也不代表谢家就也输了,明面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谢家资助过靖山王。更何况还有大将军宫南昊,这几年大将军的军饷很多是咱们帮忙筹集的。”
谢玉贤安静地听完儿子的解释,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