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桃花说话,其他几个女子也纷纷附和。
清凤又深深地看了傅锐几眼,忽然嫣然一笑,手指在琵琶弦上一拂,朱唇轻启: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
这清凤的弹唱果然不凡,歌声曼妙轻柔,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魅惑,配合上琵琶的悠扬,如同绵绵细雨,温柔而细腻,仿佛渗透到人的内心深处,触动着室中人的情感。
尤其是中夜相从知者谁那句时,伏在傅锐身后的桃花呼吸声也重了些许,极为挑逗。
傅锐半闭着眼,听得如醉如痴,只觉得这歌词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可仔细去想,却又想不起来。
随着歌声,他的脑中似乎冒出了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流星般骤然亮起,又忽然沉寂……
唇边忽然多了个酒杯,知道是桃花在喂酒,傅锐张唇喝了进去,只觉周身俱是暖意,一片妩媚放松气氛,只觉着就这样放松一夜倒也不错。
就在这时,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方才引路的那个小厮忽然跑了进来。
“三公子,钟郡主来了。”
一听这话,刚才还斜倚在榻上昏昏欲睡的谢晖忽然站起身来,只是脚步踉跄,一个没站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几个女子花容失色,赶忙伸手去扶。
“你带路。”谢晖在几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对那小厮说了一句,随后又对傅锐醉醺醺地说道:“走,陪……陪我去看看你将来的弟妹。”
傅锐正沉浸在温柔的歌声之中,其实并不想去看什么郡主,不过看谢晖醉醺醺的样子,要是没人帮忙恐怕连这个院子都走不出去,只好不情愿地站起身,让那小厮带路,搀着谢晖走了出去。
……
看着傅锐和谢晖去得远了,屋里几个女子也觉得索然无味。
先是清凤抱起琵琶走了出去,随后春花四婢也整理衣服,开始收拾桌上狼藉的酒杯果盘,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走了进来。
春花四婢先是一惊,等到看清楚来人,不禁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崔大人!”
四人全都跪了下去。
来人白眉红袍,正是那日在悬崖上与紫莹对峙的秉笔宦官崔灵。
“起来吧。”崔灵的声音很平静,看着桃花问道:“陪着谢家小三儿来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叫傅锐?”
“是。”桃花的神情十分拘谨,完全没有方才的风情万种。
崔灵微微一笑,对桃花淡淡地吩咐道:“去主楼告诉傅廷翰一声,就说那小子在这屋点了首凤求凰。”
……
……
傅锐和领路的小厮连拖带抱,扶着谢晖绕过几条曲折的小路,好不容易来到了听风赏雨楼前的敕建牌坊下。
傅锐的酒量一直不错,今夜的几坛酒只是让他有了些微醺的感觉,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躁动的兴奋,而此刻扑面而来的夜风让他的精神一振,酒意又醒了不少。
“公子,别走了,就在这里吧。”走到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小厮停住了脚步,压低声音对傅锐说道:“再往前被人撞见就不好了。今天清场,本来不允许有闲杂人,要不是三公子嘱咐,我也不敢带你们过来,等会儿我给两位拿把椅子,一会儿里面要是弹琴,也能远远看见。”
“多谢了。”傅锐冲那小厮笑着点了点头,此刻谢晖似乎已经醉了过去,傅锐稍一松劲,身子便要往地上萎倒。
“我去拿椅子。”看到谢晖醉成这个样子,小厮也皱了皱眉,撒腿便回去取椅子。傅锐只能用力扶着谢晖站在树下。
“钟郡主到!”响亮的开路声骤然响起,傅锐抬头一看,只见七八个人正从那块下马石的位置向这里走来。走在最前面的几人皆是一身黑色劲装,身形彪悍,面色漠然,似乎是护卫之类的人物。中间簇拥着一个女子,披着红色斗篷,神情冷淡而矜持,面容妩媚里带着一丝冷傲。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子,身上同样是黑色劲装,只是双目锐利如鹰,不停环视着周围,显然是这些护卫的头领。
“喂!你的心上人来了。”傅锐笑着推了推半靠在自己身上的谢晖。
傅锐原本想叫醒谢晖讽刺他两句,却忽略了一个要命的事情。
人在醉酒时,往往会干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人举动,而在大部分时候,这种所谓的“惊人举动”往往伴随着荒唐和危险……
比如今天这位谢三公子。
听到傅锐喊声,谢晖睁开迷离的双眼,醉醺醺地看着远远走来的钟佳,忽然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嘴里含糊不清却又极大声地喊了一句:
“妞!给爷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