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锐试探着问道:“那当今天下,都有哪些人达到了第四个境界?”
文群涛看了傅锐一眼,淡淡嘲讽说道:“连基本功都还不会,就想问窥天境界了?”
“我只是好奇。”傅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文群涛看着傅锐还有些稚嫩的面容,感慨说道:“能达到窥天境界的人,世上寥寥无几,而且像那种高人,即使到了那个境界,也不会轻易显露,所以无法臆测。”
“不过我年轻时倒是见过两位前辈,依我看来,他们一定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
说这句话时,文群涛的声音中满含尊敬之意。
“是哪两位前辈?”傅锐满脸好奇地问道。
“今天太晚了,改天再说吧。”文群涛摆了摆手,一抹伤感与遗憾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闪而逝,随后微笑道:“今晚叫你来,主要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真的不会炁功。等到了京城,你若是真对炁功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傅锐闻言先是一愕,继而挺身站起,左手压住右手,抱拳当胸,对着文群涛一躬扫地,行了一个极重的大礼。
医不扣门,道不轻传。这个道理傅锐非常明白,尤其一个归神境界的修行者愿意去指点一个普通人,那代表了怎样的怜悯与气度。
虽然文群涛还没有教他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但仅凭他这一句承诺,便已让傅锐感激不尽。
文群涛没有刻意躲避傅锐这一礼,只是起身扶住了他,洒脱地说道:“不用这么重礼,就当给你这个向导额外的报酬了。”
听了这句话,傅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问道:“大哥,如果昨天听我的建议,走另外一条路线,是不是就不会被伏击了。”
文群涛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消失了,闭上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不会!即使咱们走另外一条路,也只不过是换个战场而已。”
“大哥的意思是咱们队伍里有敌方的细作?”傅锐的眼睛眯了起来。
“未必是在咱们的队伍里。”文群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傅锐不是傻子,从文群涛的话中听出了此事必不简单,再加上已经知道了殷羽公主的身份,那么这些事情不管涉及到什么阴谋与机密,都不是自己这个向导所能掺和的。
想到这儿傅锐展颜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向导就没有责任了。”
“那是自然。”文群涛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洒脱,眯起眼笑着问道:“之前不是说好打架你不动手的吗?当时为什么还要出手?”
“山道狭窄,敌人来得又突然,我没找到逃跑的机会。”傅锐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无比诚挚的表情,说道:“况且当时看到大哥英勇奋战的身姿,如同天神下凡。我一时激动,热血……”
“好了,少拍马屁。”文群涛忙不迭地摆手说道:“还有点小事要拜托你。”
“大哥您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
“我昨晚受伤不轻,需要找个地方调息一天,徐烈已经在北关给我安排了一处安静的院落。只是殿下的安全,还有那些弟兄们就要你多费心了。”
“这个……”傅锐脸上显出了为难的神色,他现在根本搞不清状况,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兹事体大,他不敢轻易答应。
文群涛站起身拍了拍傅锐的肩膀:“放心,这里是潼关,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为防万一我还安排了接应的人马,最迟明天上午也就到了。”
说到这儿,文群涛顿了顿,看着傅锐笑道:“来接应的人里有你的老朋友。”
“我的......老朋友?”傅锐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
回到给他安排好的住处,傅锐才知道舞蛮被殷羽叫去帅府内宅聊天,不禁皱了皱眉。
他很不愿意舞蛮和那位公主殿下接触,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舞蛮也确实不适合与自己住在一起。
他们住的是潼关帅府,徐烈找了十几个女眷陪着殷羽住在内宅。昨夜很多幸存的银甲铁卫受了伤,此刻都由郭鹏带领,都被安排在东门的营房休整。
徐烈又安排百余名亲兵帅府外护卫,而傅锐则被安排在帅府外宅休息。
至于潼关其他各处的布防情况以及文群涛的住处,全是由徐烈一手安排,傅锐就无从知晓了。
傅锐牢记着对文群涛的承诺,骑着大黑马认真检查了一遍帅府周围情况,确定无事后才返回房间。
连日劳顿,加上昨夜一战,确实太过困乏,傅锐几乎是刚沾枕头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一直到了深夜,忽然被一阵沉重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傅锐一惊,一跃下床,将房门打开,登时吓了一跳。
郭鹏浑身浴血站在门外,随着房门打开,他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摔进了傅锐怀里。
他的肩头上插着一支雕翎箭,脸上全是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郭鹏惨声叫道:“傅少侠!徐.....徐烈带人袭.....袭击了我们,将弟兄们全绑了,请少侠速......速去救命!”
傅锐大吃一惊,将他扶到椅子上,惶声问道:“你们在哪里被袭击的?”
“西.....西门外,黄昏时候徐烈让我们换防到......西......”
话没说完,双眼向上一翻,竟然昏厥了过去。
傅锐倒吸了一口冷气,思索了片刻,迅速做出决定,背起郭鹏直奔后宅。
刚进后院,迎面正遇上殷羽和舞蛮在几个女眷的簇拥下了走了出来,原来殷羽经过两次刺杀后,一直保持着警觉,此刻有些不放心,于是叫了舞蛮陪她走走,正好碰上傅锐。
殷羽听完傅锐讲述的经过,沉吟片刻后说道:“你把郭鹏留在这儿,赶快去西门看看情况,我随后就到。”
“可是……”傅锐有些犹豫,眼神看向舞蛮。
殷羽看出了傅锐的心思,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确定徐烈的目标绝不是我,否则从山道到潼关的一路上,他有太多机会可以下手。你放心过去,舞蛮跟着我很安全,我答应你,只要本宫有三寸气在,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妹妹。”
……
夜静,风寒,冷月无声。
西门外的一片荒野上,掘了一个大坑,被挖出来的新鲜黄土在坑边堆成了一个小丘。
徐烈麾下的二百名士兵手握铁锹在不远处列队肃立,身上的玄铁甲在月光下闪着黑黝黝的光泽,脸上的神情都如雕塑般麻木、呆滞,只是很多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兔死狐悲的同情和无奈。
二十名马弓手弯弓搭箭瞄准了坑内,锐利的眼神如鹰隼般注视着坑底,只等着那一声催命的军令,手中的雕翎箭就要夺取下面鲜活的生命。
坑底一百来人被五花大绑,如同被猎人困缚住的猛兽,绑着麻绳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不断挣扎扭动的身体使得紧缚的绑绳在他们的身上勒出了道道血痕,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充满着愤怒、恐惧、不甘和绝望,正是昨日和傅锐并肩作战的银甲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