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悠悠回道:“《妙法莲华经》,有时候也教《往生净土论》”
贾三靠近老乞丐,小声追问:“老哥哥,可是白莲教众?”
老乞丐倒也洒脱:“以前可能还遮掩遮掩,现在走投无路,甚至下个月都可能见不到了,倒也洒脱了,告诉你也是好事。哪怕你去报官,菩萨说不定还说我信念坚定嘞。”
“老夫我之前是凤阳白莲的教长,几年之前全凤阳大剿白莲,我带着一些教众逃出来,现在除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也就只剩这个了,如果你不嫌弃,就帮我保管如何?“说罢,老乞丐从怀中掏出一本旧书,赫然是一本封皮都翻烂了的《往生净土论》。
贾三看到,连忙让老乞丐把书收起来,左右抬头望望,然后小声对乞丐说:“教长如果不嫌弃,请进我屋里说话。”
这个跟着进屋的老乞丐,不是乔装打扮的张九龄,还能有谁?
......
宁阳县,凤来楼。
“虽然本土没有什么名胜,但毕竟地处兖州到泰安的要道,文人骚客去往泰山参拜的,少不了会途径宁阳歇脚。所以虽然宁阳县不大,但有名的烟花之地依旧有那么一两家,才子佳人,自古是哪里有才子,哪里就少不了佳人。”
两个衣着虽然不算华贵,但是处处考究的年轻人在大厅的角落里面吃饭。身穿纯白长袍,袍上画着烟雨山水,腰佩纯白羊脂玉的年轻人,指点着大厅里面来来去去的莺莺燕燕,一本正经的对着对面更加年前的年轻男儿讲解。那年龄更小的男子明显是第一次来,正不知所措的埋头吃菜,边吃菜却边忍不住眼睛四处乱瞟。
那看起来稍年长一些的男子正是左良洲,另外那不满二十,正满脸羞红的少年郎,不是女扮男装的汤子衿还能是谁?左良洲招手,马上就有一名肩上搭着长巾的小二殷勤的凑上前来:“二位公子面生,敢问是哪来的贵客,能有小的做些什么的?”
左良洲笑道:“我兄弟俩从应天府来,计划去泰山游历,路过贵宝地,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凤来楼这种好地方,还望小哥指点一二。”说罢从怀中摸出一颗小小的银豆子,悄摸塞进小二手里。
小二不动声色颠颠手里的分量,立马喜笑颜开,开始以为这两位只是出来见世面的寒门公子,没想到礼数竟然如此到位:“公子请说,小人知无不尽,知无不言。”
“宁阳像凤来楼这样的好地方还有几家,我这弟弟第一次出家门,想带他多去体验一下。”说道这里汤子衿满脸羞红,狠狠的用眼神剜了左良洲一眼。
“那您二位来我凤来楼真是来对了,不敢说整个山东境内,就是济南府,也没几家能与我凤来楼媲美的胭脂温柔乡,我凤来楼不仅姑娘漂亮温柔,大厨做的开水白菜也是山东一绝,要我说二位贵人,又何必再去别家呢。”小二轻车路熟,对着自家的招牌开始自吹自擂。
左良洲笑骂:“好你个滚刀肉,当我兄弟二人是刚来城里面见世面的乡巴佬?还山东境内,济南府大明湖畔的映月阁我也是常客,入夜那满湖的画舫映照着歌舞升平,你这凤来楼怕是拍马也赶不上别人一个小指头。”骂完倒是不恼,拍拍小二的脑袋:“凤来楼,自然是要常来,口味偶尔也要换换,有哪些入得你眼的,都给我兄弟讲来。”
小二满脸赔笑:“倒真是有这么两家。”
“那还不快讲来。“
“城南有畅春园,虽然比不上凤来楼金碧辉煌,但主打一个宾至如归,价格亲民,姑娘多是本地穷苦人家的孩子,主顾也是平民寒门居多。”
“果然?这倒是意料之外。”
“城西还有金马楼,老板早年是兖州卫旧人,有路子去了军籍改为经商,所以卫所军官大多喜欢光顾,姑娘连山西米脂的婆姨都有,二位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去试试这直来直去的风格。”
“好说好说。”
“最后自然是我们城中心的凤来楼,不管商贾豪族,还是宁阳甚至的达官显贵,夜晚莫不是在我凤来楼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我们不仅有扬州瘦马,最近还来了一批泰山的姑子。”
“什么是泰山姑子。”又是一个没听过的新词儿,汤子衿闪着大眼睛好奇发问。
小二刚要开始卖弄,左良洲对着汤子衿回到:“就是装扮成尼姑的漂亮姐姐,颇受一本正经的老爷们喜爱,贤弟若是有意,哥哥让小二今晚给你安排一位疼爱一番?”
说的汤子衿浑身起鸡皮疙瘩,连连摆手摇头,左良洲直乐,转眼又对着小二到:“我兄弟二人风流惯了,还是吃不惯那清汤寡水的。凤来楼有没有教坊司发来的姑娘,你们吴县令常来吗。”说完又递过去一颗银豆子。
小二“哎呦”一声,双手接过连忙道谢:“大爷,您这两个问题怕是要失望了,凤来楼虽然远近闻名,但终究不是官家的产业,教坊司的姑娘您可能还真要去济南府的官妓馆子找了。其次,谁不知道吴县令是个风吹不进,水泼不进的滚刀肉。典型的不干活也不收钱,他自己不来,别人请他也不来,我在凤来楼这么久,就从来没见过吴大人。”
“不碍事不碍事。”左良洲哈哈大笑:“那今天劳你帮我兄弟个忙,我兄弟二人今天想请凤来楼招待过品级最高大人的姑娘,摆上一桌菜,喝上一壶酒,看看这些,能不能让姑娘赏一赏脸。”说罢一张手,怀中几颗金豆子在小二面前晃了晃。
“得嘞,两位爷稍等,全包在小人身上。”见二人明显“有备而来”,小二不敢怠慢,连忙上楼安排去了。
破晓,左良洲酒气熏天的从凤来楼出来,左右两个大汉殷勤的搀扶着他,身后是满面桃花的老鸨:“客官慢走,客官记得再来啊!”
搀到门口,左良洲含糊喊了一声:“不用送了,我兄弟二人没醉,自己能走。”说罢双手向后一撑,人已经从大汉肩上起身,和汤子衿并肩走去,刚没走两步遍脚下一个趔趄,得亏汤子衿扶得稳才没倒在地上。
左良洲宽厚的身躯晃晃悠悠,整个搭在汤子衿身上。汤子衿下意识触电一般浑身打了个冷颤,瞬间净白秀气的小脸已经是满脸羞红,分不清他是真醉还是趁机占自己便宜,但是背后的老鸨还在殷勤往这边张望,只能咬着银牙强撑镇定,心里早就臭流氓开骂了一万遍。
刚过街角,左良洲一个激灵,搂着汤子衿的手迅速弹开,全然看不出来还有一丝醉意。汤子衿满脸发烫,小声地问:“左,左大哥,接下来咱们去哪?“
“找个地方修整一下换身衣服,下一站去畅春园。”
“还,还去?”
“对,接下来一家一家,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