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都有,向英勇抗战的泰山军兄弟敬礼。”政工干部站起身,一边大声命令,一边整整衣服向袁西回了个军礼。
听到政工干部的话,一旁的解放军战士,特别是那些经历过八年抗战的老兵,他们多少知道些泰山军的故事,立刻立正敬礼,也有些人不明就里,不明白为什么要向俘虏敬礼,愣了会,但见干部和老兵们都在敬礼,也就跟着立正敬礼。
门口两个站岗的战士也转过身把枪平端,行持枪礼。
袁西怔住了,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礼遇,但他更清楚这样的礼遇不是给他个人的,而是给予那些在抗战中浴血拼杀、舍身忘死的第十军弟兄们的。他心头一热,大声喊道:“弟兄们,全体都有,向共军兄弟敬礼。”
此时屋里的俘虏们有的蹲着,怔怔地看着地面,有的坐在劈柴上,无聊地玩着手指,有的斜靠在墙壁上,仰着头看着屋顶,有的百无聊赖地看着解放军战士来来往往,突然间发现解放军官兵都在朝自己敬礼,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正愣神间,听到袁西的命令慌忙站起身,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也齐刷刷回了军礼。
礼毕,屋里的气氛缓和多了。天气寒冷,解放军战士在屋里生了堆火,他们边往火堆上添柴边招呼大家往火堆旁靠,还主动拉起话,认起乡亲来,有的战士还把自己的水杯递到俘虏手里,热情地让对方喝点热水暖暖身。
见解放军和气,俘虏们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个俘虏说道:“长官,我们几天没吃饭了,肚子饿得慌,能不能搞点东西吃呀?”
听到吃,不少俘虏连连点头,跟着喊道:“是呀,是呀,人都快饿死了,给点吃的吧。”
一个俘虏又道:”刚才被你们追得紧,我把鞋都跑脱了,长官,能不能帮忙找双鞋穿呀?“
又有人接话道:“长官,我也要双鞋,我的布鞋鞋帮子都烂了,穿不得了。”顿时屋里俘虏要这个要那个,嚷作一团。
政工干部见到这种场面,也不恼,笑着解释道:“弟兄们先别急,现在炊事班的同志已经休息了,你们忍一忍,明早我保证让你们吃到香喷喷、热气腾腾的肉面片,你们这几位弟兄也不要担心,我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就去帮你们找鞋。”
安顿好那头,政工干部回过头对袁西说:“袁连长,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在我们解放军队伍里,不兴叫长官,我姓罗,是政工干事,你可以称呼我为罗干事。对了,袁连长,你现在怎么在整编第三师,泰山军呢?”
袁西叹了口气:“长官,哦不,罗干事,泰山军早就不存在了。当年衡阳会战,我们军以弱势兵力据守衡阳城与日寇血战,援军却迟迟未至,战至第四十七天全军已是伤亡惨重、弹尽粮绝,我清楚记得那是民国三十三年的八月八日,方先觉军长为了让几千伤员活下去不得不和日寇洽谈停战,从那天起,铁血的第十军,英雄的泰山军其实就不存在了。虽然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第十军重建,可编制容易恢复,士兵容易募集,军魂难寻,没有泰山军精气神的新编第十军只是徒有番号,早已经不是原来那只王牌部队了,一九四六年四月,第五绥靖区编制调整,第十军又被改编为整编第三师,第十军的番号就如过眼烟云不复存在了。”
罗干事听后唏嘘不已,成军不易,打造一支铁军更是不易,没有想到一支赫赫有名的抗战雄师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历史书上消失,他问袁西:“袁连长,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袁西涨红了脸说道:“不瞒罗干事,抗战胜利后,我本想退伍回家,可一来上峰不同意,二来连里的弟兄再三挽留一直没走成。虽在军中,可我窃以为国共交兵乃兄弟相争,不同于中日两国相争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所以每次和你们遇上,我都会和连里的弟兄们说用不着玩命,抗战胜利了,我们还要留着命回家娶亲生娃。这次被包围我也是一枪没放就被贵军俘虏了。”
罗干事笑了:“对,你说得对,抗战胜利了,全中国也快要解放了,我们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可不能再替蒋家王朝卖命,甚至是陪葬了。袁连长,你是军官,根据我们的政策,原则上要遣返回乡,考虑到你是抗日英雄,听你刚才自我介绍还会操作迫击炮,我们部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同意,我打算向领导请示,特批你加入我们解放军。”
袁西愣了愣,赶忙回答:“谢谢罗干事好意,不过就不麻烦你了,我的战争已经结束,我不想再打仗了,六年抗战,我已经为国尽了忠,现在我只想堂前尽孝。”
罗干事惋惜地咂咂嘴:“那好吧,人各有志,我尊重你的选择。袁连长,你今晚在这里委屈一夜,明天办完手续,我们会发给路费,你就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