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颍的半年期间,东坡先生可谓是“酒逢知己”,在诗文唱和方面那是过足了瘾。
自元祐六年秋到颍州,次年春赴维扬,苏东坡仅在颍州半年,可作诗多达六十余首。“历考东坡所到岁月,惟颖为少,而留诗反多。”盖因陈传道、陈履常、赵德麟以及欧阳兄弟皆聚于颖,又因中途刘景文的前来,“宾客之盛,倾所未有”。
这期间,东坡曾与陈师道论画论词,还将《陶渊明集》重新点校了一遍,离任前作为礼物赠给了赵令畤。离颖时,权颍州府提刑弓允(字明父)为之送行,陈师道赠苏迨诗,赵令畤饯饮与赋诗话别。
元祐七年,上巳日(三月三日)。
苏东坡一行离开颍州后,舟经濠州(今滁州凤阳县)。东坡携子苏迨、苏过游览了濠州钟离县的涂山,又自涂山麓复北经县治折而西行约三里,游了怀远县的荆山。
荆山上有卞和洞,卞和洞亦名抱璞岩、抱玉岩,位于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荆山。相传为春秋时楚国人卞和采玉处,故名。“刖人有余坑,美石肖温瓒”,东坡先生《涂山荆山记所见》诗中即指此。
抱璞岩,传为卞和抱璞泣血之所。岩上有卞和洞,天然形成,幽深宽广,可容数十人。岩壁有摩崖书刻“青螺石帐”四字,洞上有坑,曰“采玉”,坑内有玉石层迭,晶莹闪亮,恍若白云攒集,俗称:“白云堆”。洞左有溪,碧流淙淙,名曰“濯玉涧”,传为卞和濯璞于此,故名。
就在苏东坡带着两个儿子在荆山上游玩之际,朝中传来程颐除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的消息。洛党与蜀党一向“道不同,不相为谋”,无相攻毁,已成常态。这下洛党又重新翻盘了,还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其时,晁补之为扬州通判,当他得知老师将前来出知扬州的消息后,连忙以诗相迎。
自从在杭州与新城令晁端友从游三年,而不知老晁竟能文与诗,当时将其判为“君子人”也。到如今,老晁的儿子晁补之成了东坡先生的僚属,况且还在一起诗词唱和,这一切因缘仿佛都是前生注定的。
三月十二日,苏东坡一行南行抵泗州。
到了之后,面对淮东、淮西一带连年歉收,农夫工商受损,官府与百姓的粮仓告罄,人们掐指盼望夏季能有所收成。如今的大麦已经秀穗,小麦已经开始灌浆,但应时的雨水还没有一场,田地被晒得枯焦,东坡先生首先祈雨僧伽塔。毕竟泗州也属于扬州所管辖之下,的先生可不想因为粮食歉收而使得这里的百姓沦为强盗。
舟行至楚州时,东坡先生沿途常常屏去兵卒,深入田间地头微服私访,体察民间疾苦。
当东坡走进村子里,就听到当地面带忧愁的老人们哭诉:
丰收还不如歉收,天灾流行,老百姓缺少吃的但还可以节衣缩食地活下去。而丰收年景的催收积欠,吏卒站在门外,棒子枷锁一起来,老百姓想死都死不成。而今年的麦子即将成熟,举催积欠马上就要开始,所以流民们都不敢还乡。说着说着,老人就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会晤楚州守周豫时,周豫叫出了舞鬟以助兴,东坡先生暂时忘却眼前的烦恼,于席间即席赋《南歌子》两首赠之,还为当地作了《淮阴侯庙碑》。
在楚州,苏东坡还会晤了徐积(字仲车),自从元丰八年赴登州,元祐四年赴杭州,再有此次赴扬州,东坡先生每次都会专门见一见徐仲车,与之诗词唱和一番。
三月二十六日,苏东坡到达扬州任,上一任的州守为李承之于上年腊月病故,东坡先生由是继其任也。
其时的扬州下辖一县:江都县。十州:扬州、亳州、宿州、楚州、海州、泰州、泗州、滁州、真州、通州。二军:高邮军、涟水军。
宋代的“州”,是由秦汉时期的“郡”变化而来,根据面积和人口可分为上、中、下州,长官称知州。府、州分等,按政治或军事地位的轻重、辖境范围的大小、经济发展程度的高低,分为都督府、辅、雄、望、紧,体制皆埒上州,及有上、中、中下、下之别。
“军”有直属于路,与府州同级者,其地位与下州相埒。又有隶于府州,与县同级者,即县治置军,由知县兼军使,史称“即县置军使”和“降军为军使”,并指此。
“监”为管理矿冶、铸钱、牧马、产盐区等而设,兼理民事。有直属于路,与府州军同级者,其地位与下州相埒。又有隶于府州,与县同级者。
苏东坡到扬州安顿好,上完谢表,就将《韩文公庙碑》撰写完成的消息致简潮州守王涤与蔡朝奉,并将碑文誊了一份寄给吴复古(字子野)。在给邓润甫的信中,东坡先生还以得到扬州的任职为乐。
撰写恩公张方平老先生墓志铭的任务,苏东坡是一刻也不敢怠慢的,加之张家人的催促,东坡先生在南下的路上就已经撰写了大半,到了扬州即使事务繁杂再不曾搁笔,大略有六千余字。就这还是仅将张公生平的大事罗列出来,若是加上小事,恐怕一万字也下不来,东坡觉得墓志铭这一文体,还没万字的先例。
曾旼罢扬州教授,经过真州,去见吕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