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由香菱伺候着洗漱，孟乔胸口一阵接着一阵闷痛，让香菱给她抱来了钱匣子才稍微转好。

香菱心疼她，又不知怎么安慰，听话的将钱匣子里的铜板拆线打散，搅和着碎银一股脑儿全倒在榻上，再取来棉线，刚想上手帮忙，就被孟乔催赶去歇息。

她放心不下，求了小姐同意她歇在外间侧榻上，左右严歧也不会来，孟乔便由着她去。

数银子能明智醒脑，是孟乔这几年发现的好法子，铜板一个个数，边数边窜，窜满一百个再系个结。

往日心烦意乱时常这么干，一治一个准，这法子今日却失了灵，脑子里总不由自主浮现出严歧那张惹人生厌的冷脸。

突然忆起儿时的一件旧事，约莫她六七岁时，乳娘远嫁在外的一个小侄女，在夫家受了委屈，因离着新安郡近，哭来乳娘这里寻求安慰。

孟乔见她神色憔悴，一双眼睛肿如红桃，句句不离负心汉，抱怨自己初嫁时是何等穷酸人家，好不容易这两年日子好过些，负心汉就纳了房小妾，夜夜温香软玉宿在小妾那边，再不念夫妻结发之情……

“这般难受为何不休夫？”小小年纪的孟乔语出惊人。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乳娘揽住震惊得忘了哭泣的侄女，母亲柳歆忙将她牵了出去。

走到游廊内，柳歆才蹲下身摸摸孟乔娇俏纯真的小脸，满眼心疼怜爱，与严家的亲事真的好吗？

“乔儿，若以后阿歧纳妾你当如何？”柳歆试探着问。

“他敢！我非打断他双腿不可！”孟乔气势凌然的叉起小腰。

大人们没把她的戏言放在心上，孟乔撅着嘴去了朝晖苑。

小丫头刚够书案高，两手攀住桌沿望着习字的严歧，眼神奶凶奶凶的出声质问。

“阿歧，你以后会纳妾吗？”

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然知事，微微红了耳尖，不理睬她。

孟乔退后几步叉腰瞪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仿似蕴着一弯山涧，随时随地能溢出泉水来。

严歧最怕她哭，这丫头难哄，忙搁下毛笔转到她身前，个子已经很高的小少年蹲下身来，眼里满含笑意。

“纳又如何？不纳又如何？”

“不许你纳，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敢纳妾，我就……我就打断你的腿。”孟乔小脸鼓得通红。

严歧也跟着红了脸，“这些话谁教你的，你才多大点，以后不许再说。”

他冷着脸训得认真，话音刚落，唇上一湿，一条细长透明的水丝在眼前无声断开，是孟乔印在他唇上的口水。

严歧心脏骤停，孟乔却似找到新奇的好玩意儿，等她再挨过来时严歧冷不丁推了她一把。

小姑娘跌坐在地，哭得好生委屈，怎么哄都哄不好，严歧耐着性子将人抱到怀里，忍辱负重地闭紧双眼，任孟乔在他唇上作乱，直到再次亲出她满意的口水丝为止。

那人素来冰冷的一张脸都快滴出血来，抱住孟乔埋首在她耳侧闷声起誓，“今生今世唯你一人，绝不纳妾。”

“绝不纳妾……”

孟乔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心神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冲下床榻奔向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