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后半夜,外间打盹的香菱被惊醒,抓起孟乔的外衣追了出去。
廊下只有两盏灯笼亮着微弱的光,孟乔一身中衣赤着双脚站在院中,目光呆愣地望着黑漆漆的西面。
香菱上前轻轻替她披上外衣,才发现她脸上挂着两行亮闪闪的泪珠,也跟着红了眼眶。
“小姐,夜里凉,咱们先回屋睡觉。”
孟乔呆坐在床榻边,香菱蹲下身舀了热水给她泡脚,重新收拾了床榻伺候她躺下。
她没再开口说一句话,背对着人躺进里侧,看着被子下微微耸动的身形,香菱不敢轻易离开。
翌日清晨,孟乔眼皮子又胀又沉,香菱哄着她赶紧起床梳洗,妾室今日要给她敬茶,气势上可不能输。
孟乔任她拾掇,自己乖乖举着熟鸡蛋敷眼睛,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外间突然传来喧闹声。
她朝香菱才递了个眼色,外间大门就被撞开,冬雪委委屈屈的声音传了进来,香菱将手上的玉簪替孟乔扎好就去了外间。
到底是大丫鬟,气势总是有的。
“哪儿来的粗鄙仆妇,惊着少夫人担待得起吗?”
冬雪还没长开,身形瘦弱,没能拦住体态丰腴的半老仆妇,看见香菱姐出来才松出口气,她眼珠子一转,没敢主动进去内室伺候少夫人,就乖巧的退到了一侧。
那仆妇见到香菱稍微敛去些嚣张气焰,极其敷衍的矮了矮身子。
“老仆是听雨阁那边派去碧萝苑的小管事,姓刘。”
她朝香菱抛出个得意洋洋的笑脸,示意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上前,粗着嗓门继续道。
“昨夜大公子歇在碧萝苑,夜里连着叫了两次水,这里头是林小姨娘的初夜元帕,老仆特地带了来向少夫人禀奏。”
香菱瞥了眼胖仆妇身后小丫鬟手里托着的木盒,再望向面前眯得见牙不见眼的大饼脸,恨不得上去甩她两个大嘴巴,忍不住讥讽道。
“都是姓刘,同样是听雨阁出来的,许姨娘身边的刘大管事可比你聪明多了。”
“你什么意思?”那胖仆妇立时叉起水桶腰,不服气的望着香菱。
她对香菱这个毛丫头可没什么怕头,主子不受宠,做奴婢的又能蹦跶几时?
“你以为少夫人的婚房为何置办在映水阁?刘大管事都不敢怠慢了我家小姐,你算哪根葱?莫不是忘了大婚那晚,映水阁里一名刁奴对少夫人出言不逊,落了个什么下场?”
胖仆妇的脸刷的白了几分,她那晚虽没在映水阁侍奉,却也在后来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全。
貌似一名老仆嘲讽孟乔恬不知耻,死了孩子遭张家出妇之类的话,大公子在门外听得清楚,进去后二话没说拔出长随青枫的剑,直接刺死了那仆妇,还命人将尸首送去了老爷院里。
香菱不等她再作狡辩,恶狠狠地凶了她一眼。
“朝晖苑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大公子的居所,是你们这些贱婢能随意闯的吗?还不带上你那恶心人的脏东西滚出去。”
孟乔人虽在内室,外间的对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个晚上足够她消化的了,林孋完璧之身,严歧俊朗英武,他们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如此也算对得起严歧了。
凝晖堂前院堂屋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热热闹闹和乐融融。
孟乔还是来晚了一步,刚到廊下就听见里面传出严歧的声音,低沉不失温柔。
“母亲唤她阿孋即可,碧萝苑离您这边近,往后有事尽可差遣她。”